寒岐轩注视着玉轻然那被冻得通红的耳鼻,眼睛里闪动过令人不易发觉的凉意,淡淡微笑:“节哀。”
玉轻然自顾自地盯着城下看,忽然问:“他什么时候安葬?”
寒岐轩微惊:“你要去辰族看他?”
“他什么时候安葬?”玉轻然平而淡地又重复了一遍。
寒岐轩转过头,眼神骤冷,“二月初一,你我大婚七日后。”话落,特意补上一句,“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玉轻然怀着冷意勾唇轻笑,“太子殿下日理万机,不用时时刻刻监视我,我若真想反悔,当初就不会答应。”
这番话将寒岐轩堵的彻底无话可说。他想为自己辩解,却总是感觉自己说再多,都是用一个又一个借口弥补自己内心的肮脏。
玉轻然也不想把话说的太难看,遂柔和了眼神讲:“对不起,亏欠你的,我下辈子再还。婚嫁过后,你我的关系止步于此,可否击掌为誓?”
寒岐轩沉默伸出手掌,双瞳晦暗不明,依言和玉轻然击掌落誓。
“有件事我不明白,希望你能给我答案。”
玉轻然抬眼瞧他,示意他继续说。
寒岐轩冷音道:“我们相识的时光比他早很多,为什么你事事都要偏向他?”
“是人都会偏心,我从未说过自己是个公正的人,你、我、阿爹、辰族主,我们都一样。”玉轻然呵声一笑,带着洞察是非的目光,紧盯寒岐轩的双眼,步步紧逼,“你眼睛里的不甘出卖了自己,你从来都不曾将墨云箫看作兄弟对待,他在你眼里,只是个破坏你姻缘的第三者。寒太子,我说的是否恰中你心坎?”
寒岐轩神情微怔,看待玉轻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蓦然之下,玉轻然绕到寒岐轩身后,一手紧扣他肩头,力道大的可怕,仿似下一刻就能将他捏成粉末。她在他耳边轻声道:“但他是真心将你当作弟弟一般,危难时刻舍身救你,不惜忍受灵力……”
“玉丫头!”不远处,辰族主的惊喝响起。
玉轻然斜睨一眼,甩开寒岐轩,凉声强调:“你的那一份,也休想摆脱!”
寒岐轩踉跄一下,缓过神,看着此刻冷心冷情的玉轻然,出声询问:“你既洞悉,为何不杀我?”
玉轻然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死不过一瞬间,怎比诛心之痛?”
寒岐轩的脸色在一瞬间惨若白纸。他还是小看了她,有些事情虽不明说,她心里却都有数。就比如墨云箫的死,玉轻然知道他参与了策划。只不过,聪明归聪明,她终究不是他,无法勘破他心中所想。
想到这里,寒岐轩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迎着呼呼北风,对玉轻然道:“善恶有报,因果自食。”
玉轻然毫不犹豫接道:“不惧世人偏见,只论问心无愧。”
寒岐轩淡笑,不知想起什么,嘴角掀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玉轻然最后望了一眼她的故土,大婚前三日即将到临,是时候该离开幻族,前往信凉了。这偌大的幻族,往后即便没有她,也依然会万世和睦,欣欣向荣。
依然是轻飘飘的淡蓝白月纱,腰间清香四溢的鹅黄锦布香囊轻轻荡漾,在其周身浅浅的幽香。
木槿的纯而浓,墨莲的清而雅,纠缠于一处,难分伯仲。
玉轻然离开后,躲在暗处的霁风恰好现身。
寒岐轩周身气息一改,骤然冷意森森,“东西找到了?”
霁风当即跪地请罪,“属下无能,没有找到。”
寒岐轩蹙眉,“印鉴和灵器,一样都没有?”
霁风沉默低头。
寒岐轩冷笑,“藏的倒够深。”
霁风道:“兴许在里岳那边。”
“他没那么大度!”寒岐轩蓦然转首,双眼中燃起了雄雄烈火,滔滔不绝的恨意似火焰,由心而生,由感而发。
他深吸一口气,及时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声吩咐:“回去告诉老头子,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撬开他的嘴。”
霁风微蜷双拳,垂头应“是”。
“记住,留着他的命。”寒岐轩再次叮嘱。
霁风猛抬头朝寒岐轩望去,以为主子终是心软,然而下一刻寒岐轩说的话彻底将他的想法擦个粉碎。
“我还要他亲眼见证,我称帝,轻然为后。他,只配做我们中间的第三人!”
霁风表面不敢有动作,心下却瑟瑟发抖。自从得知轻然玄女就是柳霜公主,太子殿下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举止越来越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