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周围一切落花如雨,美好景象,尽成虚幻。
但桑衿站在他的面前,在他这样决绝的话语之前,在全身冰冷的颤抖中,她却忽然笑了。合欢花且开且落,纷纷如雨,她站在落花中看着他,笑颜一如当年。
她笑着,说:“放心吧,晋泽,我会揪出幕后凶手给你看的。我面对的案子,从来没有破不了的,而这一件,我赌上自己的命!”
她眼中泛起泪光来,却仿佛毫无察觉,只狠狠转过身,向着前方,大步穿越合欢树而去。
她越走越快,到后来,几乎变成了疾步狂奔,头也不回地逃离了他。
直到奔出合欢树林,她茫然驻足仰望。透过头顶稀疏的树枝,她看见他正在慢慢地走上高台。
风动衣摆,飘然若仙。那种舒朗姿态,无法描摹、无法言说。
他心中,到底有没有为他们的重逢,涌起一丝波澜呢?
她移开目光,仰头望天。碧蓝的天空高不可攀,明亮而刺眼,她原本灼热的眼中,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桑衿仰望长空,咬着自己的舌尖,让恍惚的神思在尖锐的疼痛中迅速聚拢。
她用力地呼吸着,努力让自己的胸口剧痛平静下来。
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想着,魏良的死,驸马的坠马,公主的梦,桑衿竭力寻找这三者的共同点。
沿着合欢树小径走到月门时,她已经平静下来――至少,外表已经完全如常。
珠珠在月门口等她,笑着迎上来道:“驸马爷住在宿薇园,我引姑娘过去吧。”
“多谢,劳烦姐姐了。”
珠珠抿嘴一笑,在前方带路。走到一座门前时,她正想推门,又赶紧将手垂了下来,领着她往另一条较远的路上走。即使是不知府中院落分布的桑衿,也知道她分明拐了一个弯。
她回头看看那座锁上的院门,假装不经意地问:“那边是什么地方,怎么锁着呢?”
珠珠踌躇着,迟疑道:“那是知锦园,里面种了许多芭蕉鸢尾,夏日避暑本来最好。但前个月开始,那里便有人半夜啼哭,大家都说――”珠珠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低声说,“都说有不干净的东西呢。公主便命人请了道士来做法,并将院门锁上了,据说里面怨气要净化十年才能再开呢。”
桑衿自然不信鬼神,不过她还是遥遥望了一眼知锦园,将这个院子放在了心上。
驸马居住的宿薇园,里面遍植紫薇。如今正值花期,里面的花开得累累垂垂,一番热闹景象。
驸马正与少卿相对谈笑,看见她被侍女引进来,笑道:“桑姑娘,我们正在说昨天那场球呢!你身手真是不错,哪天有空我们再战一场吧?”
桑衿笑道:“哪里,驸马才是挡者披靡,令人敬服。”
少卿则不敢置信地打量着桑衿:“什么?桑姑娘击鞠很厉害?真是看不出来。”
“人不可貌相吧?”驸马笑道,“本来有人请我出场时我还说,桑峰完全外行人,那个大个子彭英沙家里连马都没有,还有一个桑姑娘,我就算一个人对他们三人也是仗势欺人啊,居然还联手,简直是恃强凌弱了!哈哈哈,没想到最后却终于输在他们手中了。”
少卿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昨日那场球不是由于你的马出了意外,所以中止了么?”
“哎,输就是输了,而且顾王爷都上阵了,我还敢打下去?”他说着,朝桑衿笑道,“说起来,桑姑娘你面子真大,京中能召集三位王爷替你打比赛的,你算是第一位了。”
“哪里,几位王爷也是因为知道对手是驸马您,所以才肯下场的,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桑衿赶紧说道。
“唉,可惜我这回丢脸丢大了,居然中途坠马,多年英名一朝丧啊!”驸马说着,却毫无懊恼的模样,笑嘻嘻地卷起自己的衣袖给他们看,“瞧见没有?身上最大的一片伤痕,长二寸,宽半寸,擦伤。”
少卿又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肘上:“去去,堂堂男子汉,破这么点皮好意思擦药!”
“公主说了,身上破那也是破,破了相,就当不了驸马了。”他振振有词地说着,又对桑衿说,“桑姑娘,你说这事吧,我昨天也想了许久,可就是想不明白。你说我随手牵的这一匹马,到底什么时候被人动的手脚?我思前想后,似乎别人不可能有下手的机会。”
“我如今也尚无头绪,此事大约还需要我们再继续调查。”桑衿说着,又问,“不知驸马身边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或者值得注意的事?”
驸马皱眉想了许久,说:“好像没有。”
“嗯......”桑衿还在沉思,他忽然又一拍桌子,说,“有!最近认识了一个人,真是咄咄怪事,难以言表!”
“什么?”桑衿与少卿赶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