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富庶,席上山珍海味,满满一桌子。姚夫人盛情款待,连连敬酒。因丢了个五百两的鸣蝉,姚老爷难受地吃不下,唉声叹气的,被姚夫人瞪了好几眼。
姚公子年约十六,酒量却很好,同梁四爷推杯十几盏,没半分醉意,言行举止一看就是常年出入风月场所,深谙此道。
梁照水只瞧一眼姚公子,就厌烦他。照理说秦表兄也是时常进出烟花之地,有时也是醉醺醺地回家,在别人看来也非正人君子,但给梁照水的感觉不一样,可能是自家表兄,不好也只能接受。
“我吃饱了。”梁照水揉了揉肚子。
赵娴笑她吃得快,尽捡着实得吃了,后面的菜肴没吃着。
“这顿没吃上,还有下一顿。”姚家连摆三天席面,够吃尽兴了。梁照水实在吃不动了,也坐不住了,“我看到姚家院子里有株紫红色的梅花,开得极好,碎瓣花边起伏飞舞。”
说到梅花,梁照水神采飞扬。
赵娴见梁照水要离席,对姚夫人解释道,“这孩子喜爱梅花,贵府的梅花种得好,她想去赏梅。”
天色也有些暗了,这个时候还能看清楚梅花吗?姚夫人道,“我吩咐下人在院子里多挂些灯盏。”至于梁照水所说的那株梅花,姚夫人是不清楚的,她是有次见白家种了那些个品种的梅花,回府后让花农也照着种,白家有的,她姚家也不能落人后。附庸风雅这等事,能用钱财解决的就用钱财解决。
“多谢姚夫人。天黑赏梅也是乐事,灯盏不必了,会压伤那些枝条。”梁照水道谢,行了礼,便走了出来。
赵娴叮嘱,“别乱跑。”
“知道了。”梁照水闻着花香,一路找寻。
有姚府丫鬟为她掌灯,她也拒绝了,她知道那株梅花长在哪里,也知道是株什么样品种的梅花,灰褐色的树干,黄绿倾斜的小枝,略细,开着深紫色的花朵。
梁照水闭着眼睛,都能想象这株梅花的模样。
找到了,就是这株舞朱砂梅。新鲜的土壤,应该是刚买来种下的。
梁照水不得不佩服姚家舍得花钱,这株长得这么高的梅花,价钱可不菲啊。可惜梁家离姚家太远了,毕竟像姚家这么舍得花钱的人家不多,只要将梁家梅园里那些个非上品的梅花卖给姚家,以姚家的不识货,分不清品种和价值,只看花开得多树干长得好,再加大哥梁遇晚三寸之舌,梁家岂不赚翻了。
满院子的花草,多不胜数。这姚家还真是俗,各种各样的花草都往院子里种,反正买什么种什么,也不懂得规整。这么多梅花,也就这株舞朱砂还算入眼,梁照水在新土上又踩了几脚,将土踩严实了。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虫子。”虽然这株梅花不名贵,梁照水自己随随便便都能培植出来,但好歹也是株长势不错的梅花,闲着无聊,梁照水就爬上了这株高大的梅花树。
“明日我就嫁人了,云屏,这银子你拿着,趁着明日人多你找个机会离开姚家。出去之后,忘掉这一切,重新开始。你还年少,将来置个田宅,娶房妻室,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不,我哪里都不想去,我想跟着您……”
梁照水在梅花树上翻找虫子的时候,忽然听到一男一女的对话,隔着有些距离,但梁照水听得清清楚楚,连他们吐字换气都听到了。
有时耳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梁照水为难,她是该装作没听到呢,还是该咳嗽一声,让他们注意点。
啊!一个石子飞来,直接打中了梁照水。梁照水大叫一声,就直直从梅花树上摔了下去,过分,又偷袭她!
梁照水在掉落的时候,眼中的余光看到了孟朝。真是……惹不起躲也躲不起。
“云屏,你快走。”那穿着红衣的女子催促一个秀气的少年赶紧离开,说完之后,就朝梁照水走了过来。
那少年,也就十六岁左右,梁照水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八成是姚老爷以前买来的。
至于这红衣女子,梁照水也猜出来了,是新娘子姚珍珠。
“我……我不是故意撞破你们的。”梁照水从地上爬起,有些狼狈,“我在抓虫来着,呵呵,我会当做我什么都没听到。”即将出嫁的新娘子与一个秀气的少年在后院私会,依依不舍的,梁照水再缺根筋也猜到了。
姚珍珠认出是今日刚来府里的客人,哂笑,“听到便听到。”仿佛并不怕梁照水将她的事说出去。
“我……我祝姚姑娘与白公子百年好合。”奇了怪了,又不是她与人私会,怎么自己说话这么心虚。
姚珍珠一把拉住她,“你把我找来的人吓跑了,梁姑娘,那就你吧。”
“你在说什么?”梁照水被说糊涂了。
“发生什么事了?”
姚珍珠和梁照水在院子里拉扯,很快惊动了姚夫人她们,姚夫人赶过来,并让仆妇分开了姚珍珠和梁照水。
赵娴道,“又闯祸了?”言语中透着宠溺。
梁照水委屈,“我冤枉。”
姚珍珠道,“娘,你们误会了,梁姑娘长得有福气,我这里呢正好缺个压喜床的,所以,我想让梁姑娘今晚陪我一起。”
梁照水郁闷,长得有福气,不就是明摆着说她长得不好看吗。
姚夫人噗嗤笑了,“是有这么个习俗,但不是女子,应该是男童。”
“我就喜欢梁姑娘。”姚珍珠不由分说,固执道。
“梁姑娘是贵客,珍珠,不许胡闹。”姚夫人哄道。
姚珍珠道,“家中哪有什么男童,那我去爹那里,挑几个少年来。”
一听到这些少年,姚夫人当即生气了,“那些个妖里妖气的,会给你带来灾祸的。”平日姚夫人就告诫儿女,少去那个院子,免得沾惹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