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汴梁皇城,确实是个办法,但从静海郡到汴梁,路途遥远又颠簸,以小白公子的身子,怕也熬不住皇城。所以,权衡利弊,也只能去找那位鬼先生。但静海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即便白家倾尽阖府之力,派出大批白家人,一时之间也找不到那位鬼先生,白夫人心急如焚,愁眉不展。
“朝儿,朝儿……”小白公子虚弱地喊着孟朝。
白夫人为难地看向孟朝,今时今日,孟朝已非是当日在瓦肆的那个孤女,孟家平反后,她的身份远在白家之上,即便她是朝儿的师父,那也无法让朝儿应允些什么。
不止白夫人,七公子、宇文海等人也看向了孟朝,孟朝终是不忍心,走到小白公子身边,“阿乐哥哥,我在。”
“朝儿,不要不理我……”小白公子重喘,“我怕再醒来,你又不见了。”当年,她当着他的面弹奏着《长相思》,稚气未脱的脸上眼眸流转,柔情万丈,他曾经以为她对他也是有情的……直到今日,他终于明白了,那首《长相思》是她为了复仇而练的,很多年前云师叔就是因一首《长相思》之后,毅然跳下了孤山,沉入了西湖底。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生错了情,付错了意,等了五载,等来的只是一场误会。小白公子看着孟朝,看着她好端端地活着,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忽而又笑了,但笑着悲伤,“是我病糊涂了,才会说了那番胡言乱语的话,朝儿原谅阿乐哥哥好吗?”
“阿乐哥哥,不要说了,你好好休息。你的病会好的。”孟朝哽咽,她同白乐相识于年少,看似无意却也是有心,活在瓦肆的十三载,让她硬了心肠,看透了世间冷暖。最卑贱的生活,又岂是白乐亦或是这屋子里的这些生来就高高在上的人能懂的,她不甘心让人踩在脚下,与其是为了孟家报仇,还不如说是为了她自己,她要谋求一个好的出身,一个显贵的门第。她孟朝,前十几载活得辛苦,今后,她要活的荣光。权势富贵,她想要;达官显贵夫婿,她更想要,而白乐,配不上她。
白乐虚弱痛苦的样子,让梁照水想到了重伤的秦表兄。鬼庄主冒险来取九死还魂草,定是因为秦表兄伤势太严重。秦表兄会在哪里呢?也不知那圣草能否救回他一命?
寒风从窗台入内室,梁照水又闻到了那道熟悉的梅花香。她的视线离了画像,循着梅花香走了过去,拨开帘子,她进了内室,“原来在这里!”
“梁照水,别动我娘的东西!”众人都未发觉梁照水进了内室,孟朝是第一个发现的,她看到梁照水拿起摆放的一朵梅花,马上喝止了梁照水。
宇文海也动怒了,“放下!”阿璇生前最喜欢梅花,所以院子外,屋子内,都有梅花。
七公子却道,“梁姑娘,你是否发现了什么?”
“这是朵新鲜的梅花。”
新鲜的梅花?不该是假花吗?白家人被梁照水的话惊住了,尤其是宇文海最熟悉这个屋子,因梅花无法四季常开,他就找人照着梅花的样子做了好多假的梅花,这些梅花乍一看与那些盛开的真梅花没什么不同,即便是现在梁照水拿在手里,在宇文海等人看来,就跟院子外开着白花的梅花一样。
梁照水拿着这朵梅花走出来,众人近距离再看,确实是一朵新鲜的梅花。这么清淡的香气,竟然也被梁照水闻出来了,在场之人对于梁照水的嗅觉感到不可思议。
白夫人道,“许是今日窗户未关紧,外头风大,便把这院子里的梅花吹到了云师姐的屋内。”
这么一说,众人又在屋内找了找,确实又发现了两朵真的梅花。
孟朝嗤笑,还以为梁照水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呢。
“照儿,夜也深了,你还是随我去睡觉吧。这里的事,交给他们。”大晚上又是奏曲摆阵,又是捉鬼的,赵娴是累了。
连县主姐姐都不相信她,梁照水郁闷,再看一屋子的人,也各个瞧她不起,梁照水手举梅花,负气道,“本姑娘自幼长在梅园,什么样的梅花不知道。你们都听好了,在这个院子外共植有三十四株梅花……”
当梁照水说出三十四株梅花的时候,宇文海一下子震惊了,虽然白家的花草是他在打理,但其实他也不清楚阿璇这院子到底种了多少株梅花。
“那三株是素白台阁,那五株是宫粉残雪,那两株是江南朱砂……”梁照水将院子外所种植的三十四株梅花一一道来,每说一个梅花品种,她就能准确无误地指出那些梅花所种植的方位,“但很不巧,这朵刚离枝的梅花,不是院子外那些梅花所有。而刚刚本姑娘被鬼庄主劫持,也正好从他身上闻到了一模一样的花香味。故而,本姑娘推测,这梅花定是那鬼庄主带来,而从梅花离枝的时间看,大概有半个时辰。”
白夫人等人万分吃惊,在她们看来,这随行的梁照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武功不高,才学也不好,在这之前,谁也没注意过她。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宇文海道,“阿璇爱梅,对梅如数家珍,今日老朽观梁姑娘对于梅之造诣,怕是阿璇在世,也是不及啊。”不仅懂得赏梅,更懂植梅,还有一个灵敏的嗅觉,这般的植梅人,世间少有。
赵娴震惊之后回神过来,将梁照水搂在怀里,“我们照儿就是厉害。”
有了梁照水的推断,七公子便问白夫人、宇文海等白家人,“静海郡哪处地方,施展轻功,离白家只需半个时辰,且还开了这个品种的梅花?”
宇文海当即道,“狼山,是狼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