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照水觉得挺冤的,她没看,而且也没想过看,但自己穿着下人衣物,在这个不知是哪个府邸的贵女面前,好像是应该行个礼,梁照水故作慌乱,笨拙参拜,“小人是永定侯府萧世子的随从。”提萧侯府希望能有点用。
“你家世子在捶丸场地,你怎么跑出来了。”绿衣丫鬟斥道。
梁照水心想又不是你府上的下人,管这么多,面上却道,“世子仁慈,暂时无需小人伺候。”
“绿珍,别吓到这小哥儿了。”花团锦簇的贵女开口,“原来是萧侯府下人,那贵府大小姐今日是否过来?”
这贵女认识萧姐姐,梁照水恭敬回道,“我家大小姐不喜热闹,向来不参与这些。”
贵女失望道,“还以为能见到萧姐姐,今日是白来一趟了。”
听着语气,这贵女还挺崇拜萧姐姐的,梁照水刚要说话,绿衣丫鬟就不耐烦地赶她了,“我家姑娘要在此处赏玩,你尽快离开!”
丫鬟的脾气比主子都大,金明池这么多地儿,偏要抢她这处,梁照水决定不与这个绿衣丫鬟计较,“是,小人告退。”日前她刚打了彭荣,如若再同这丫鬟起个争执,得罪哪个高门府邸,那开封府大牢她随时都能进去。
走之前,梁照水见贵女走向池水,好心提醒道,“姑娘,这池水还挺深的,您当心,别掉进去了。”
那贵女看了她一眼,梁照水忽觉眼前一亮,竟是一个美艳无双的女子,只一眼,都能把人瞧酥了。
走得远了,梁照水隐隐听到那丫鬟对贵女道,“姑娘别难过,那些人是胡说八道的。”
“绿珍,我好怕,好怕我爹将我送入少宰府,那王公子是个浪荡公子……”
因梁照水习过武,虽然走远了,但贵女同丫鬟说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我有萧家那位姐姐的勇气,我便也……绿珍,嫡母不会放过我的,我知道,此事我逃不掉的。”
“既如此,奴婢倒有一法子。眼下皇榜已出,今日又来才俊子弟,姑娘,奴婢觉得您可以一试。”
后面的话,声音已经很细微了。
梁照水听了个大概,看来那王公子确实是品行不端,但少宰府确实也是权势逼人。
沿着金明池边,梁照水慢慢散着步,走了小半圈,梁照水大概摸清了这些金明池梅花的品种和位置,不仅品种少,还种的不好。梁照水感慨,如若有机会让她见到官家,她一定跟官家说,金明池是开封最适宜种梅花的地儿,放着这么好的土不多培植点,真是可惜。
蹲在花草丛中,埋头研究土壤,再加一身花农衣服,梁照水这样子,任谁见了,都觉得她是金明池这边的一个小花农。
“梁姑娘,您在这里啊,快,快跟小的走!”这时,萧弘稷的一个随从急匆匆来找梁照水,他找的满头大汗,终于在一株梅花下,找到了正在挖土的梁照水。
梁照水抬头,脸上还沾了土,“豆包。”
“小的叫豆薄,不是豆包。”豆薄再次纠正,“先不说这个了,您快跟小的走。世子被人打了!”
“就他那武功,被人打,不是很正常。”不是在捶丸场地吗,怎么也能打起来,相较于豆薄的焦急,梁照水显得镇定。
豆薄道,“他们就是欺负世子。说是约好一起捶丸,其实是王公子暗中指使的,想借此羞辱世子。”
又是这个王公子,怎么哪里都有他,梁照水犹豫着该不该去,去嘛,肯定会遇到孟朝,还会看到那伪君子薛状元,可若不去,萧小世子被人欺负成这样,萧家人又不在,总归是萧姐姐的弟弟,秦表兄的小舅子,算起来也是自家人,梁照水一咬牙,“走!”
梁照水会武功,走路带风,很快将豆薄落下了。
捶丸场上,高门勋贵齐集,他们都在观看,这是皇城贵族最喜爱的一项运动,谁捶丸厉害,谁就能在他们之间脱颖而出,被高看一眼。萧弘稷年少气盛,武功虽弱,但捶丸是高手,平日捶丸,也常常有他的身影。今日本该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哪知捶丸场上遇到了会武功的,使手段将他的胳膊打伤了,胳膊伤了,又如何能捶丸!
“你……你们卑鄙!”萧弘稷捂着右胳膊,叱骂道。
王公子在一旁叫嚣,“萧世子,技不如人,你就认输吧。”
与萧弘稷一起的张世子道,“你受伤了,别逞能。换阿年上。”阿年,即孙年,乃兵部尚书孙大人之子。
“王希懋这小人,反复无常,锱铢必报。”因未将槐枝送到他府上,他就怀恨在心,萧弘稷总算看清了王公子的嘴脸。但就这么认输,不仅丢脸,还长了王希懋的士气,萧弘稷很不甘心,“我没事,我可以再撑一会儿。”孙年刚学会捶丸,上来也是输,还不如他再撑一撑,即便是输,也不会输得一败涂地。
晋阳侯世子张泗道,“不行,你得马上找医官看一看。”说完,对萧弘稷身边的随从吩咐道,“还不把你家世子扶回去!”
此时,梁照水也赶来了,连同萧家随从一起,走向萧弘稷。
“我不走。你们都退下。”萧弘稷固执道。
张世子无措,萧家的随从也不敢不听萧弘稷的,但梁照水不是萧家下人,她看到萧弘稷胳膊折了,二话不说,拽了萧弘稷另一个胳膊就走,“世子息怒,小的得罪了!”
“你放开本世子,他们都看着呢!”萧弘稷被拽得疼,再加右胳膊有伤,碰到些,更疼。
梁照水低声道,“到底是胳膊重要,还是脸面重要啊,萧世子,您上午来的时候,好端端的两条胳膊都在,别到时回去了,另一只胳膊也不保了。”
“你还敢咒本世子另一个胳膊。”萧弘稷气得吐血。
而梁照水拽走萧弘稷这幅场景,落入张世子、孙年等在场的高门子弟眼里,各个看得震惊了,萧侯府的下人怎么这么胆大啊,竟敢强行带走萧世子,果然是武将门风,行事不拘小节。
萧弘稷道,“本世子咽不下这口气。若明着来,本世子绝不会输!”
“坐下,给你涂点药。等回了府,让萧姐姐再给你看看。”梁照水喊来豆薄,一起按住萧弘稷。
豆薄哪敢,踌躇着。
“你这死豆包,到底是听谁的!”受梁照水影响,萧弘稷也喊豆薄为豆包了。
豆包道,“世子息怒。”
萧弘稷看到梁照水带了伤药,奇怪道,“梁照水,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梁照水道,“萧姐姐屋子里多,我瞧着这个瓶子长得好看,就向萧姐姐讨要了一个。”
所以……只是瓶子好看,瓶子里面也不一定是伤药,萧世子脸气白了,“你这乡野粗鄙女子,是想谋害本世子吗!”
梁照水看了看药瓶,上面写着缓解伤痛的,又拿给萧弘稷看,“不信我,那你自己看。”
萧弘稷便不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