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女无双手,与死无异!歌女害怕地俯地求饶,“莘王饶命啊,妾知错了,求莘王饶过妾吧!”
曲子弹得未尽人意也有错吗!梁照水气愤,这歌女弹的琵琶曲虽比不上静海郡白家人,但也不差,没道理砍了人家双手,让她成为废人。皇族子弟,就这么喜欢草菅人命吗!
在场之人一则惧怕莘王,二则觉得歌女卑贱,为她求情实在不值得,皆视而不见。
萧弘稷收到梁照水的眼神示意,壮着胆子为歌女说了两句好话,就被赵植训了一顿。
这下更没人敢说情了。
“王爷,饶过妾吧!您可以砍了妾的双足,挖了妾的双眼……求您留下妾的这双手吧。”
歌女在痛哭哀嚎中被侍卫拖了下去。
梁照水当即冲了出去,“慢着!莘王,民女有话说。”
梁照水!萧世子阻拦不及,心道,又有麻烦了。
赵植威喝道,“梁照水,在本王这里,可不是区区一个赵元和能护得住你的!”
她与七公子的事,果然莘王是知道的,梁照水心下顿明,“弹曲除了日复一日辛苦练习,还需天赋。王爷又何必降罪于这位姑娘,她已经尽力了。”
赵植倨傲道,“她弹不好琵琶,扰了画师心境,误了官家交代的大事,本王罚她,有何不可!”
别的不说,光误了官家交代的事,那就是辜负圣恩,这罪名太大了。梁照水看向尉迟诚,心道这事都是这个尉迟诚惹出来的,他若好好作画,歌女根本不会被罚。
梁照水收回视线,走向歌女,取过了她怀里的琵琶。
然后,梁照水面向莘王赵植,目光从容,又有几分嘲讽。
“静海郡白家的弟子不止孟县主一人。民女梁照水,师从宇文海,也是现任白家的当家白九节的师姐。莘王,不知民女可否弹奏一曲琵琶,为尉迟画师助兴?”
梁照水从不喜欢炫耀她与白家的关系,但今日搬出这些名头能救下歌女一双手,也是不得已为之。
此言一出,满画舫之人皆惊,从梁照水登入这画舫,他们原只是好奇这位近日受开封府褒扬的女子是何等模样,但见了梁照水也没觉得惊艳,像她这样的江南女子,他们见多了。
但梁照水站出来为一个卑贱的歌女求情,他们就怔住了,不愧是传言中的女侠,仗义、肝胆,不惧权势。
萧世子咋舌,梁照水这女人还是白家的弟子?还以为她只会种梅花呢!
孙年、张泗等人也诧异地看着梁照水,写得一手好字的梁照水,会识梅植梅的梁照水,会武功的梁照水,怎么每次见到梁照水,都能从她身上发现一种隐藏的技能。
“梁姑娘,如果你弹的曲子,能令尉迟大人作画,本王重重有赏!”赵植半信半疑,即便是白家弟子,琵琶曲能弹的如孟县主一般出神入化吗!
梁照水练琵琶的时日较短,自然比不了从小就练的孟朝,赵植听过孟朝弹的琵琶曲,必然也可以区分她与孟朝曲艺的高低,但为了救人,梁照水只能硬着头皮上。
怀抱琵琶,梁照水走向尉迟诚。
腰系压胜钱,身着素衣,此刻的梁照水竟走出了几分风华。
“昔荆溪老人作《梅花图》在前,民女无缘得见,今逢汴河盛景,见尉迟大人作画,是民女之幸。”梁照水屈膝向尉迟诚行礼,在起身时,压得了声音道,“画染血不祥,还望画师笔下留情。”
尉迟诚一滞,这女子搬出师兄吕其镇,分明是在讽刺他不及师兄胸襟宽广,师兄为大义作梅花图,不顾自身安危,而他却为了作一幅画,罔顾他人生死。画的意境,高下可断。
赵大人府上的这位梁姑娘,深藏不露啊。尉迟诚心道。
不同于歌女的《小重山》等闺怨良人曲谱,梁照水一拨弦,便气势磅礴。练了这么久的《将军令》,今日终于在人前显露。
沙场战鼓起,将军一令,兵士誓死守疆土,豪气冲天……
恢弘的曲调,将赵植、孙年、萧弘稷等人仿佛带去了边疆战场。
尉迟诚本已被梁照水说动,就当为了救人,他昧着良心先作画。但听到梁照水所弹的这首《将军令》,目之所及开封城的繁华与锦绣,接着想到战场的残酷与鲜血,忽然来了灵感。所谓的盛世,不就是白骨堆砌的吗!
“尉迟大人作画了!”歌女流泪欢呼,她可以保住自己的这双手了,对于梁照水,她更是满眼感激。
梁照水弹着《将军令》,看着船外人来人往的汴河两岸,盛世景象,心中想起了死去的秋伯,被阉党杀害全家的段二,流放的阿真……远在江南的家人,七公子,萧姐姐,还有如今中毒已深的秦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