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陵指着几个骑兵道:“你们几个下来,扶这几个人上马。”
那几个骑兵正在犹豫,司马梗走到近前大声训斥了一通:“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下马?五大夫王陵将军是秦王派来上党共谋攻赵大计的,就连你们河东郡的人也要受王将军节制,你们敢违抗王陵将军,脑袋不想要了不成?!”
“等等!”王稽一挥手:“我只听说五大夫奉秦王之命到上党了解前线军情,可没有听说我河东郡的人要受谁节制。”
“哈哈哈哈!”王龁一阵大笑道:“王稽,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我和司马梗将军迎接王陵将军到上党,你还看不出来怎么回事儿吗?白起将军和我在长平打败了赵国,此番赵国若不交付六城,秦王便要五大夫王陵将军统领我秦军一路杀到邯郸城去,也好让王陵将军找赵军练练手。等拿下了太原、武安和皮牢这三个弹丸之地,白起将军和我都要回咸阳等着邯郸破城的好消息了。难道,此等大事也要让你王稽知道知道吗?你一个小小的河东郡守算个什么东西!”
陈政一听,我去!我和苏代费了好大劲儿才说服范睢,范睢又说服秦王嬴稷,总算是拉住了白起这个魔头的缰绳。现在可好,秦国又冒出来一个什么五大夫王陵,听这意思,秦王嬴稷是要给这个王陵建功的机会呀!你他奶奶的要是建了功,邯郸的百姓就要遭殃了。管你是五环比四环多一环,还是五大夫比四大夫多一夫的,有我陈政在,岂能让你提前完成灭赵大计!
那几个骑兵见王稽没有了反应,迟疑着下了马,把缰绳递给了陈政一行四人。
王稽哪里是没有了反应,虽然外面没看出什么,可这位王大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已经核裂变了!眼前的王龁那可是秦国的左庶长、长平之战的白起副将,王陵可是官拜五大夫、秦王嬴稷重点培养的战神接班人,司马梗那可是灭蜀名将司马错之子、虎父无犬子的老虎机二代,哪一个也惹不起啊!
眼看着陈政一行人上了马就要跟王龁走了,气急败坏的王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王稽在咸阳范丞相那里等着,十日内若是见不到吕不韦他们几个,等着范丞相发落吧!”
王龁扭脸一笑:“等着就等着,拜拜吧亲!”
离开了王稽和那些骑兵们,王龁向陈政询问起了此番咸阳之行的来龙去脉。
陈政只说自己在邯郸偶然结识了秦国公子异人,见他实在可怜,便代他到咸阳看望一下老爹老娘,没成想被王稽骗到了安邑,不但被关了几天,还差点儿被折磨死,带的礼物也被扣留了,正在逃回邯郸的路上,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王龁听了也是一头雾水:“秦国公子异人?没什么印象。大哥真是个好人,为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秦国公子,竟然专程赶赴咸阳。大哥对秦国的深情厚谊,像王稽那样的人岂能领会!”
李牧骑在马上凑近了陈政:“大哥,咱们不回邯郸了?”
陈政思量了一下道:“既然王龁将军救了咱们,那就先去上党,走一步算一步吧!万一王稽领着人在后面尾随,咱们没有了三位将军的保护,恐怕真要钻回那个地洞里了。”
韩非自从上马以来一直在若有所思,寻了个机会来到陈政身旁:“吕,吕大,大哥,你在长,长平见,见过赵,赵括?方,方才王,王将军说,说的可,可是真,真的?”
陈政一听见赵括两个字就想起那四十万赵国生灵来,那小子虽然最后也是英勇战死,可结局是用自己的愚蠢让四十万人丢掉了性命,四十万个赵国小家庭失去了父亲、儿子、丈夫、兄弟。也许没有长平的惨败,统一六国的没准儿是赵国呢?历史不能假设,可战争的残酷却是明摆着的。君王的好大喜功、千古留名,背后却是尸骨成山、妻离子散。人们在称颂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时,谁又会想起荒草下无名的孤魂呢?
面对韩非的提问,陈政含糊地应了一句:“赵括?见过。不管怎么说,那小子也有几分血性。”
韩非还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陈政不经意地扭头看时,果然发现王稽领着骑兵在后面远远跟着。
王龁注意到陈政的表情,也扭头看了看,随即一笑:“吕大哥不必担心,有我在,别说他王稽领着几十个骑兵了,他就是领着千军万马,在我这儿也让他当缩头乌龟。”
王陵和司马梗心中纳闷儿,听说这个吕不韦是个做大生意的,而且跟范睢关系不错,怎么好端端的就惹了范睢,招致王稽的加害呢?这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跟白起和王龁熟识的呢?这小子放着生意不做,瞎掺和啥呢?
临近上党城外,后面不见了王稽和他的骑兵们,前面城门口处,却见到了欢迎的队伍。
战神白起那高大的身躯远远就能看到。
只见白起站在城外,满脸笑容的招着手。
白起的眼神聚焦在王陵身上,却没认出陈政来,还以为是王陵带的随从呢。
王陵见白起亲自出城迎接,慌慌张跳下马来,疾步如飞、迈开大步走了过去。
“哈哈哈哈!五大夫从咸阳风尘仆仆而来,一路辛苦!昨日接到咸阳送来的书信,算着日子你今日也该到了,所以特意让王龁和司马梗两位将军在必经之路上迎接。哈哈哈哈,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你来了,我就能回家喽!”白起一把牵住王陵的手,亲密无间般向城内走去。
王陵扭头看看陈政,又回过头看看白起:“白将军,这位吕公子你可认得?”
“吕公子?什么吕公子?”白起一时大脑短路、没反应过来。
“吕不韦呀!”
白起惊异地看着王陵:“你怎么认识吕不韦?”
王陵指了指后面的陈政:“那不是嘛!”
白起顺着王陵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还真是那个吕不韦。怎么他身上的衣服这么奇怪,又这么搞笑呢?
陈政从马背上缓缓地滑下来,拱手施礼道:“白将军一向可好?”
白起上来就拍了陈政肩膀一下,拍得陈政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下。“哈哈!你小子怎么来上党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诶!你身上穿得是个什么东西?最新流行款式?”
韩非和李牧见到了传说中的杀人魔头,恨得牙根儿痒痒,却又手无寸铁、无可奈何。
那老仆人至今还没从长平的恶梦里走出来,见到白起也是浑身微微颤栗着。
陈政指了指身上的“差”字,随即调侃道:“这个字认识不?差一点儿被整死的差。”
白起这才注意到陈政身上的累累伤痕,扭脸看了看王龁:“这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