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所言极是!”晋鄙忍不住站起身来,伸手向上指着芒卯:“老匹夫,当年若不是你吃里扒外,与那秦王暗通消息,如何教那白起将我魏韩赵三国十五万联军斩杀殆尽!当年华阳大败后,你个老匹夫还想跑去秦国邀功请赏,若不是大王英明,将你个老匹夫及时擒住,恐怕你早已领着秦军攻入大梁城了吧?!”
芒卯轻笑道:“晋鄙,如今你在老夫面前一口一个老匹夫喊着,当年你是如何低三下四巴结老夫,在老夫面前眉开眼笑,求老夫将你引荐给魏王的,难道教老夫当着魏王的面讲上一讲吗?哈哈哈哈!”
“你!你!”晋鄙老脸一通红辣,仍不甘示弱道:“当年老夫与你确是曾经兄弟相称,那也是想着与你司徒大人共同辅佐大王称霸天下,哪曾想你这个司徒大人的位子都是与秦王阴谋算计,用魏国的土地交换而来。这还不算,你个老匹夫在华阳之战时,竟然暗中与秦军通风报信,十五万将士的头颅被秦军割了回去加官晋爵。你…,你…,你还有脸活到今日!老夫若是大王,早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说得好!哈哈哈哈!说得好!”芒卯大笑道:“你若是大王。哈哈哈哈!果然是暗藏谋逆之心。当年你流落街头、饥肠辘辘之时,老夫看你可怜,将你收留在府中,还记得你在老夫面前痛哭流涕、信誓旦旦,要以死相报我的大恩大德。想当年老夫贵为司徒、宾客盈门之时,你又是如何哀求老夫传授与你武艺,将你送入军中效力?!没有老夫当年的步步提点,哪有你今日站在这里大放厥词?!哦,对了!当年又是谁在老夫耳边鼓动如今这个老匹夫杀入宫中,砍了魏王的首级取而代之?!如今你对老夫说得那些话仍言犹在耳,怎么?亲口说过的话难道忘了不成?!哈哈哈哈!”
“你…,你…,简直是一派胡言!”晋鄙也是急了,慌忙跪倒在魏圉身旁,汗如雨下道:“大王切不可轻信这个老匹夫之言,老夫,哦不,末将对大王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大王,这个老匹夫死在眼前竟然还在此信口雌黄,末将这便将这个老匹夫万箭穿心…”
“好了,好了!”魏圉摆了下手:“晋老将军快快起来说话,这又是何必呢?本王对老将军的忠心自然了然于胸,岂能被他人的三言两语所蒙骗,难道本王就那么容易教人戏弄不成?!待会儿等那个姓吕的死在这个老匹夫之手,本王自会教你二人有个了断,可好?!”
晋鄙的脑门儿在草席上狠狠磕了几下,仰起脸来眼含热泪道:“末将这条性命生来便是大王的,大王若是哪日信不过末将,不待大王开口,末将便当场剖出心来献给大王!”
魏圉满意地笑道:“有老将军这番话,本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接着看向身后的宦者令:“还不将晋老将军扶起来说话?”
关在半空中的芒卯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晋鄙,方才你这一席话,在老夫听来怎么在哪听过呢?!哈哈哈哈!”
周围的囚犯们耳闻目睹眼前的魏国达人真人秀,一个个是呆若木鸡、噤若寒蝉。原以为他们这些达官显贵只是生活在呼风唤雨、衣食无忧的春风细雨里,没想到他们的生活中也是步步惊心、处处惊喜,我们这些底层人士所面对的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欺骗、当面锣对面鼓的算计、一言不合便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背叛,看来还是人家玩儿的层次更高,人家的欺骗是自己都不信的假话说上一万遍也不脸红、直到说得自己都真假不分,人家的算计是放长线钓大鱼、哪怕装大半辈子孙子也要过几天当爷爷的瘾,人家的背叛是我不但要拿刀子捅死你本人、甚至连你的亲人朋友熟人邻居老师同学直至你家房顶上落过的鸟都要杀得连根羽毛都不剩,然后还要毁尸灭迹,最后在你的葬礼上哭天喊地、痛哭流涕。跟他们相比,我们怎么有了一种变成好人的错觉呢?既然是好人,咋还被关在这里呢?
魏圉扭脸看了宦者令一眼,那宦者令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自己这位大王的眼神,随即上前一步,对着悬在半空的两人喊道:“上面的人听着,大王今日法外开恩,你二人今日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接着伸手指了指身后那扇大门:“你们两个谁打死了另外一个,谁就能从这扇门出去,过去的事便可既往不咎、一笔勾销。”然后又指了指周围的囚犯:“今日有这么多人在场作证,大王言必信、行必果,二位尽可放心,谁打赢了大王还有盘缠相赠,你们看…”
一个小宦者托着个漆盘出现,上面明晃晃放着一排金饼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陈政看着眼前这番阵势,想来今日是劫数难逃了。
“哈哈哈哈!”哪知芒卯对着下面大笑道:“老夫当年瞎了眼,不是眼睛瞎了,是心瞎了。今日老夫眼睛瞎了,可心里却亮堂的很。也罢!尔等不就是想看老夫杀人吗?好!老夫今日便成全了尔等。不过…”
魏圉一愣:“不过什么?你且说来,本王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哈哈哈哈!既然尔等想教老夫杀人,尔等又想看得过瘾,这饿着肚子如何下手?再说,被杀之人在死之前也要有酒有肉的饱餐一顿才是,不然的话,如何显得魏王是仁义之君呢?”
“这还不简单!”晋鄙忽得站起身来:“且将老夫面前的酒肉拿上去,诸位可都看到了,老夫对这个老匹夫可是仁至义尽。诸位也好做个见证,今日起,老夫与这个老匹夫恩断义绝,从此不共戴天!”
两个魏国兵士一个抱着酒坛子,一个端着肉盘子,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尴尬的一幕出现,原来这个硕大的笼子四面八方被牢牢钉死,酒肉根本递不进去。
看来,这个被邀约来此观看MMA的晋鄙没有提前了解情况,这场假戏真做的戏,从每个细节处都显得那么的假。
魏圉扭脸瞪了宦者令一眼:“这是谁干的?你们都是猪脑子啊?!”
宦者令心里一阵叫骂,你个给你脸就上天的小兔崽子,还演上康熙了是咋地?!这种缺德带冒烟儿的事儿,你不认,我们也不认!
可是眼下,不认也不行啊!
“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
“认错有个屁用!还不快想办法?!”
宦者令真想拿出当年为了荣华富贵割掉自己身上某个零件儿的勇气把眼前这个装腔作势、跟自己摆谱玩儿深沉、总是故意赖在马车上不下来抻得自己腰膝酸软的小兔崽子的一对长长的耳朵割下来当暖耳罩儿用,可是在如此现实的现实面前,自己还是得堆起脸上的褶子赔不是。
割鸡割鸡割鸡割鸡割鸡割鸡,有了!
不得不承认,身上少个零件儿的人都特聪明。几千年的历史可以证明这一点。不过被割掉的,除了生理上的,还有很多心理上的。
五六个膀大腰圆的魏国兵士手持长戟爬到了笼子顶上,使出九头牛和两只老虎的力气,卸掉两根栅栏,先期到达的两个兵士将酒肉递了上去,上面的兵士又将酒肉递到了陈政手里。
高空作业的几个兵士虽然有老虎的力气,却没有老虎的勇气,在打开栅栏的整个过程中,几个锋利的杀人武器都将火控雷达死死地瞄准着视觉器官失灵的芒卯。当牢笼恢复原状,这几只“老虎”有的甩着尾巴,有的捂着耳朵,用最快的速度从高处滑落下来,一个比一个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