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政见火候差不多了,挥手间,那十个心动女生悄然离场。
正在这时,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鼾声,田建和后胜本已闭上的双眼陡然睁开…
屏风后面,牛头赵胜正伸出右手死死按在马面苏代的嘴上,瞪得溜圆的眼睛流露出万分的惊恐。
屏风前面,田建摇晃着坐起身来,用迷离的双眼看着陈政:“吕,吕公子,方,方才是什,什么声音?”
陈政伸出大拇指:“大王的鼾声真是如雷贯耳、不同凡响,果然有王者风范啊!”
后胜打了个嗝,用双手勉强将上身支起,四下看了看,疑惑道:“这,这是什,什么地方?”接着看了看陈政:“你,你又是何,何人?”
“呵呵!国舅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看来咱们的酒喝得还不够,不然你怎会转眼间就不认得我了。咱们相约明日再战,如何?”
后胜伸出右手食指:“你,哦~,我想,想起来了,你,你是那个吕,吕,吕公子。咦?不对呢?”
“哪不对呢?”
“美,美女们哪,哪去了?”
“哈哈哈哈!二位可能是第一次来。这里喝酒有个规矩,客人喝倒为止。既然今晚已如此尽兴,那咱们…”
后胜一挥袖子:“谁,谁喝倒了?!你,你将美女们叫,叫回来,看谁先,先喝倒!”
“我说齐王,国舅大人,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们这次来邯郸不是还有事情没办嘛,咱可别因为喝酒误了大事。”
“什,什么大,大事!不就是来看,看赵国的笑,笑话,哦不,是来找那个田,田单嘛!有什么大,大不了的。喝,喝酒,你看我能不能喝,喝倒。”后胜捧起酒壶又是喝个见底。
“对!”田建也捧起酒壶:“谁敢小,小看俺齐国人的酒,酒量,俺教他,教他,教他看着俺喝倒,哦不,看着俺喝,喝不倒。”多半壶酒又进了这位齐王的肚子。
“二位,那些美女们早就下班儿,哦不,早就回去歇着了。明日还在这个地方,我请客!怎么样?”此时陈政非常担心的是赵丹从屏风后面冲过来,在邯郸城中制造一起造成赵国两线作战的大王杀大王的惊天血案。
不难想象,在被骗得火山喷发、歇斯底里的秦国和死了大王的举国震怒、肝肠寸断的齐国的东西两面夹攻之下,赵国岂止是生灵涂炭、寸草不生,邯郸岂止是土崩瓦解、夷为平地。
后胜舌头僵硬地指着陈政:“明,明日再,再说明日,咱们三,三个,谁不喝到天,天,天亮,谁就是王,王八!”刚说到这儿,后胜猛然想起哪里不对劲儿,急忙改口道:“哦不对,谁就是大,大王,也不对,谁就是大,大王八,咋,咋还不对?!让我先,先捋捋。”这位齐国国舅摸着脑门儿想了片刻,突然一拍脑门儿:“对!别管怎,怎么喝,大王还,还是大王,咱们两,两个,谁不喝到天,天亮,谁是大,大,大王八。”
此时,屏风后面的赵丹正死死掐着马面苏代的脖子,恨不得把这个将无数人送到地狱的地狱使者给掐死到十八层地狱里去。无辜的苏代吐着舌头,眼角崩出几滴眼泪,强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看来,不该说话时不说话,不该出声时不出声,也是会说话的极好表现,也是此处无声胜有声的完美诠释。
陈政眼看着一时半会儿也喝不倒这两位了,与其瞎耽误功夫,不如来个痛快的。
“齐王,甭管我跟国舅大人谁是八王大、谁是大王八了,反正这里就您一个大王。您说,咱们今晚怎么着才能散场儿吧?”
坐在田建旁边的后胜一拍桌案:“想,想散场儿容,容易,喝,喝倒了就散,散场儿。”
田建扭脸看了后胜一眼,又扭过头来看着陈政:“既然吕,吕公子怕耽,耽误本,本,本王的大事,呵呵!你若能,能将田,田单那个老,老家伙给变,变出来,本,本王不但答,答应你散,散场儿,还对那,那个老,老家伙既往不,不,不咎。如,如何?”
“这可是你说的!”陈政猛地站起身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么大王一言,可就是一言九鼎。咱可不能言而无信耍赖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后胜放声大笑着:“我说吕,吕公子,你若变,变不出来,来呢?”
“变不出来?变不出来你说我是啥就是啥!”
田建看着自信满满的陈政,心里却露出几分怯意:“怎,怎么个变,变法?”
“你们可曾听说…,你们没去过西域,自然也听说不了。我在西域时,西域的一位护国大法师曾传授给我一套法术,只要将牛头和马面那两个地狱使者,也就是到人间索命的招魂天使召唤出来,那这人间的任何人不但能现出真身,而且还能被带到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二位敢不敢领教领教?”
田建和后胜眨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屏风后面的六个人也都透过各自的秘密观察点,表现出了浓厚的好奇。
“那好!二位闭上眼睛坐着,千万不要乱动,否则惹怒了地狱使者,咱们来世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田建和后胜犹豫着用手捂住了眼睛。
在田建和后胜微小的手指缝隙间,陈政煞有介事地绕场一周,将大厅里的青铜油灯吹灭了大半,大厅里顿时变得昏暗无光、飘动恍惚起来。
绕到屏风后面时,陈政搂着牛头赵胜和马面苏代的脖子,寂静无声地做了一番简短告白。
回到大厅中间,陈政口中念念有词,若靠近了仔细聆听,似乎是:你说我是大王八,其实你们才是大王八,不管你们是大王还是大王八,反正你们才是大王八…
田建和后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直勾勾看着陈政,一股寒意从背后悄悄袭来…
“牛头马面,你们这两个为恶人间的孽障,还不现出原形!”陈政高声呼唤道。
再看屏风两旁,一个牛头,一个马面,在朦胧的灯影中豁然现身,从大厅两侧向陈政的方向无声地漂移了过去…
“舅舅!”被吓得汗毛倒立的田建猛然跳进了后胜的怀里,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哎呀嘛!”后胜本打算起身奔逃,无奈被田建的体重留在了原地。
一阵阴冷的夜风吹进了大厅,仿佛吹进了人世间无尽的离愁,无尽的悲凉,无尽的哀怨。快活的人间有多少凄苦,凄苦的人间有多少快活。人间究竟苦乐几何?人生终是苦乐参半。笑中有泪,乐中有哀。多少快活的人去时含着泪,多少凄苦的人走时含着笑。来兮间注定了归去,归去间了却了来兮。天残地缺的轮回翻转间,又有多少繁华散尽,又有多少花开花落,又有多少究竟涅槃。这里是神鬼变幻、人魔共舞的人间,这里是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的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