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不得吧?”尹信想起长辈们平日里的严肃教导,才不敢造次。
“咱们知根知底地一处长大,山上又不像在大宅时拘束,怎么不行?你叫来试试?”少姝蛮期待。
“少姝——”尹信滑稽地拉长了音,学着刚才的顽童们那样捏嗓叫道,“姐姐?”
“算了算了,真没羞,”少姝噗嗤乐了,知道没法勉强,“论年纪,我比你还小两岁呢!”
他们说笑着继续前行,越往深处,林木越发稠密,山石重叠,花叶连绵,让人觉得神清气爽,路上静悄悄,看不见形影的鸟儿间或鸣唱着,除了他们再没有别的行人,只有弯曲的山路无声的伸向高处。
尹信拍了拍脑门,忙不迭掀开手中的小罐:“还好底上留着点儿。”
少姝不知有什么,也凑过去,睁大眼往罐底瞧。
尹信伸手进去,用力自罐底捞起把蜜汁,就往少姝的衣襟上抹,吓得少姝大叫:“黏乎乎的,做什么?”
话音未落,早被尹信结结实实地抹了一大块儿。
尹信笑着,把手中剩下的这蜜细细擦到自己袖子上:“这是我跟戚大哥新学的,夏日山林里虫豸太多,抹上这个,万一树上掉下什么毒虫,也不怕。”
“哦,戚打铁怎么会知道这个呢,再说了,虫子会怕蜜水——这么香甜的东西吗?”少姝半信半疑。
“保证管用,戚大哥告诉我,他过去在南面打仗的时候,那些威武的将官也最惧怕漳气和毒虫,他们对付毒虫用的就是这法子,百试不爽,他还曾亲眼见过有水蛭在蜜水里化为乌有。”
少姝脑瓜里重现出尹信说的景像,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咕哝一声:“怪瘆人哦。”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处略为宽阔的山坳间,两旁岩涯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少姝手里握着把很小的铁药锄,双眼四处逡巡,细枝末节都舍不得放过。
远处杂草丛中有几点淡蓝色花瓣随风摇晃,像是在冲她招手。
“远志!”她奔过去,弯腰细辨,确定之后便上手了,尹信和骐骐跟在后面,看着她兴冲冲挖起一株碧草,又耐心地拍掉那长长根须上的湿润土块,放入药袋里。
“小姐,这些药草拿回去都得洗净吗?”尹信看着,好奇问道。
少姝遥遥头,手里忙不停,颇为老道地说:“也不一定哦,有的药草只需要放着风干就好了,洗过后药性多少会减几分的。哎,你不是要找岩蜜么,时候不早了,怎么还跟着我们呀?”
“哦,”尹信环顾四周,却把手里的罐子放置脚边:“待会儿瞧见了再说吧。这个是远志啊,有何功效,小姐也教教我?”
“别看这远志长得小小棵,却有宁心安神,祛痰开窍的功效。”
尹信唯唯点头,大手大脚地帮着少姝采起药来,他从身旁摘起片大如圆卵的叶子,直往嘴里送去。
“慢着,你吃的什么?”少姝抬头瞧见了,忙紧张地喝道。
“金银花啊,这个我认识,”尹信有些得意,“我见爷爷常用它泡水喝。”
少姝把那叶片攥过来:“错了,你再看看清楚,什么金银花,这是断肠草!”
“不会吧?”尹信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吓得不轻,叶片掉落到骐骐蹄边,骐骐垂首下来嗅过,别转头走开了。
少姝又好气又好笑,指着地上那棵黄花小草,细细讲给他听:“ 你瞧,断肠草的黄花是这样成簇长的,形如漏斗一样,而清热解毒的金银花是成对长的,有点像小喇叭,而且初开是发白,后来慢慢色黄,新旧相参,黄白衬映,所以才叫金银花的。”
“吃了这个会登时没命吗?”尹信还是紧紧瞅着地上的黄花,心有余悸。
“我想想,舅舅说,一旦中了此毒,人会口吐白沫、腹痛不止,须及时救治,否则的话——”
“等等 ,传说神农氏不就是被它毒害的吗?”
看着少姝郑重其事的点头,尹信激动起来,“砰砰”连拍数下胸脯,半天方定住神:“没想到啊,没想到,看它其貌不扬,毒性却不可小觑。”
“以后,不明所以的东西千万别再往嘴里送啦。”少姝飞来一个凌厉的眼神,那意思不言而喻。
“这下长记性了,”尹信嘀咕完,恨恨的冲那株毒草下脚踏去,“不如踩扁它,省得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