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少姝，美丑可不单在这皮囊上头，”玖儿此时的笑颜，有那么点神秘莫测的味道，她接着解释道，“我素来不喜见生人，故此习惯了变相。”

“这样，”少姝沉吟，随即眼珠儿一转，热心地出个主意，“姐姐应该常回来同我们玩耍，再多见些人，相熟以后就不会怕了。”

玖儿闻言，但笑不语。

见玖儿没有回答，又想到舅舅之前的话，少姝嗤一声笑出来：“玖姐姐，你怎么敢同舅舅那般说笑？”

没想到玖儿却说：“为何不敢？况且，我讲的都是实话。”

见少姝满脸疑窦，玖儿脱口道：“原来你竟不知，你道舅舅是谁？如今是给人作师父了，昔年桀骜不羁，脾气梗介，也是个让人头疼的，只你不曾见过罢了。”

少姝犹自一脸不信:“如何不羁，你倒是说说看。”

“哦，”玖儿露出调皮相，“没法子，谁让你比我小了那么多，什么都没见过一样。”

又说这个，少姝心下不服气，又实在好奇，忍不住摇着玖儿胳膊，如晃得荡秋千似，央告道：“好姐姐，给我讲讲吧。”

玖儿可受用了，又得意洋洋且卖个关子：“虽说是些老黄历，不过事关长辈，我觉得还是等你回去问小姨合适，不然，”玖儿回头望了眼陶复庐，“他老人家又不高兴了。”

看玖儿说得有理，少姝作罢，在心里存下件事。

姐妹俩这般你言我语，磨磨蹭蹭，半日也没走出多远。

“瞧我，”玖儿停步，怪叫出声，“光顾着同你叨唠，难不成咱们要用两只脚走去绵山不成！”

“玖姐姐，我们可以不用走着去么？”少姝渴盼问道，眸子里光华萌动。

玖儿旋即展笑，一副凭你定夺的口吻：“你想怎么去？”

少姝声线陡然低哑，不确定般地试探道：“飞去岂不更快？”

“飞移呵，”玖儿叹息，牵起少姝右手，俯耳过来喁喁道：“先闭上眼，待会儿我叫你再睁开。”

少姝闻言简直暴喜，夙愿得偿之情从心口蹿出，欢快跃动着，流向四肢百骸，她立马紧闭双目：“我好了。”

初起，听得玖儿在身旁念念有词，俱不真切，少姝恍惚觉得一阵儿头重脚轻，风声渐劲，呼喇喇过耳，却不敢轻举妄动。

“可以了。”

早等着玖儿这声，少姝迫不及待地睁开眼，便发觉在她和玖儿周身，已笼上一层茜红色的雾气，深浅不一，轻巧缠绕，然不碍目力，这当儿，她确已轻巧地立于半空之上了。

“呜呼！”少姝兴奋到极点，扯开嗓子呼叫，她伸展双臂，拦腰紧紧熊抱在玖儿身上。

她这猛地一下子不要紧，玖儿却没撑住，前后晃荡了两下，面上无丝毫见怪，反倒开怀地笑出了声。

玖儿半日方从小妹的大力攀扯中挣脱出来，终于听到她能正经说话了：“玖姐姐，你这是把洪山上的云涌都藏在身上了吗？”

玖儿知道少姝说的是什么，每当雨后初晴或傍晚时分，这山上便会雾起云涌，气流回旋，时常被日光渲染到异彩纷呈，青黛山林亦在云雾缭绕中或隐或现，如同陷到一个瑰丽多姿的梦中。

“是狐岐云涌！”没想到玖儿在此地名上分外执拗，继而神采奕奕答道，“小妮子颇有眼力呦。”

“这真是，”少姝顿了顿，顺着玖儿的口气，想要再次确认，“——取自狐岐山的云涌？”

“自然，我诓你做甚？”玖儿巧笑倩兮，看来的确毋庸置疑。

少姝的嘴半天也合不拢，百般艳羡：“好好哦！你不晓得，我也有几次央告妈妈，那些粉黄流转的云雾能否剪一段下来瞧瞧，可惜都是白想想罢了。”

玖儿没有言语，耐心倾听的样子，显得十分知晓对方的心思，少姝得到鼓励一样，接着往下说。

“山上云雾太美，叫人看得迷惑，真想化成那云烟的模样，飘然到山尖尽兴去耍耍，妈妈每回听了，总要笑我古怪！”

“不怪，”玖儿理着少姝额前松散的碎发，十分理解她的想法，“人之常情罢了，在乐享眼前全无抱憾之时，难免动此意念。”

少姝看着明敏的玖儿，感激地眨眨眼，似乎有些明白了。她嫣然笑着俯首下去，眼前倏然一亮，在不知不觉间，已随玖儿飞移出了一大截儿，便再也顾不得再寻思什么云啊雾啊的，四下里顾盼不停，忙乱得快要看不过来。

“玖姐姐，瞧三跌瀑哎！”

“看那河上水磨点点，多像条细长的珠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