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东曦初现,骐骐与尹毅一前一后,精神奕奕地来了。
少姝上前堆笑道:“尹毅哥,劳烦你替我与舅舅告个假,就让骐骐陪你上陶复庐吧。骐骐过来,今日给舅舅捎坛咸菜,我给你装上。”
“少姝姑娘莫非有要紧事?用不用我留下打帮?”尹毅关切询问。
“是呀,子猷哥哥上来了,我要陪着到陶窑办点事,尹毅哥上庐医治可不能耽误。”
“好吧姑娘,子猷公子是否起身了?容我先去拜见拜见。”
尹毅说着,刚要抬脚,忽又回转头,面色凝重道:“昨日怨我,没陪着姑娘,谁知竟出了那样大事。”
少姝即时明了,他已听说了自己深潭救人的“事迹”。不想尹毅一味苛责内疚,她忙道:“尹毅哥,我这不是好端端的么,再说,你若是当时也在,没准儿跳的比我还急哩!”
尹毅憨憨一笑,他自觉嘴笨,横竖是说不过少姝的,现下听她声量无异,更兼中气十足,也就放下心,自管熟门熟路地往后院寻子猷去。
不一会儿,子猷携了尹毅,一径热络的聊着,来到厅堂门前。
目光落到啃吃嫩草的小鹿身上,子猷不觉走近细看:“骐骐长得真是快,个多月而已,显见的壮实了不少,个头也高了。”
“昨天人多事杂,无暇料理它,便一早打发它去尹家待了半日。”思霓踏出门槛,冠一锥髻,笑意盈盈,她早间的气色似乎要好些。
子猷弯下腰身,视线和鹿儿齐平了:“对了,骐骐还是这般静雅,依旧不吭声喔?”
“子猷哥哥,骐骐不言,你就别期待听它‘呦呦鹿鸣’了。”少姝将褡裢里的东西整理好,又拍拍小鹿头,口气不无遗憾。
“这样啊,不言之鹿,不言‘鹿’——不言‘’,”子猷长眼微眯,自顾自沉吟低喃,大手轻巧地抚摸着骐骐光滑如缎的皮毛,“我说你呀,合该是我们郭家的鹿儿。”
他一番话,思霓听得俱是真切,但笑无语。
眼看尹毅与骐骐的身影走远了,少姝将热好的汤药端到母亲卧房,也鼓动着子猷动身出门,快步向陶窑而去。
路上,少姝看一眼兄长思虑恍惚的情貌,不由地问道:“子猷哥哥,还在想刘世子的事?”
子猷点头称是:“正是,虽已谢绝了刘贤弟之请,但经昨夜深谈过后,才愈发体悟到他年纪轻轻,已肩负了一族的荣辱盛衰,此次入洛之行,他心情料必忐忑沉重,他面上是不着一丝痕迹的,而我心中却难免忧心惦念。”
“要我说,师兄还是莫讲师弟啦,在少姝眼里,哥哥同世子都是负重而行艰的一类人,只不过,”她说着,耸了耸一边的肩头示意,“你们这里背负的东西不一样罢了。哥哥与世子琴弦相和,声气想通,他一定不会因为受拒而心生怨怼,说不定,他此刻心里同你一样,相惜不已呢。”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再说,很多昔日同窗,在彼此的立场确定之后渐行渐远,亦是无可奈何的事。”子猷侧头,思量玩味片刻,心中开朗不少,忍不住赞道,“想不到,小小少姝竟是慧心慧眼,‘评鉴’得通透明白,有些功力!”
一言褒奖九鼎赐,得到了子猷的夸赞,少姝乐得险些有点找不着北,她飘飘然,立时兴奋道:“哥哥此言当真?我这也算得上是‘评鉴’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