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偏殿,安珩面对段颜夕时明明嚣张得不行,如今到了段太后面前,竟这般怯懦胆小。
清檀将安珩的态度转变看在眼里,目光一时变得有些冰冷。
边上,刘全见安珩答非所问,下意识低斥:“太后问什么,你便如实答什么!”
“是、是,草民一定如实应答。”
外面日光正高,疏散的云层挡不住阳光,叫着冬末春初的空气也添了几分暖意。
元宵刚过,长街上各处灯笼彩幡未拆去,四处都还弥漫着一股喜气。
段颜夕坐在马车里看着街上的景象,心事未平,又被下人带来的话给惊得蹙眉。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得到消息。”
下人恭敬的垂低脑袋:“小姐入宫多时,如今韩家已经被御林军包围,只等着宫里抄家的命令下来了。”
“那芷儿呢?”
“韩大小姐早些时候,也被绝狱的人带走了。”
听着下人这么说,段颜夕再难沉得住气。
“福叔,我们现在就转道去绝狱。”
赶车的车夫听了她的话,下意识就要调转马头,却被前来报信的下人给拦了住。
“小姐,小的来时老爷特意嘱咐过,不准你只身前往绝狱。”
段颜夕:“韩大人如今罪名未定,绝狱的人却公然抓走家眷,我不跟过去看看,岂非要叫芷儿白白受些委屈。”
来报信的下人寸步不让:“小姐若真想去绝狱,还是回府同老爷商量一声吧。”
半个时辰后,段府后院书房。
段成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段颜夕,忍着怒气开口:“韩长忠涉嫌毒杀皇上,你这个时候往绝狱跑,难不成是想让我们段家也跟着他陪葬。”
段颜夕挺直背脊:“爹爹刚才不是还说此事有蹊跷。”
“我是说这事有蹊跷,可皇上已经下令叫绝狱全权审理此事,我就是想帮忙也插不了手。”
“既然如此,那爹爹现在就进宫面圣,毒杀皇上一事关乎重大,尽早抓到真正凶手才是正事。”
段成看着自己平日最是冷静的女儿,如今竟变得这般没有分寸,不免有些失望。
“颜夕,爹爹知道你跟韩家那姑娘关系好,可你也不能不顾韩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安危啊。”
段颜夕:“我方才从宫里出来时,碰到了晨曦公主召见入宫的那个大夫。”
“你是说清心堂的安大夫。”段成有些意外。
段颜夕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他在绝狱里受了刑,两条腿已经废了。如今二皇子一派坚持是五皇子指使他毒杀皇上,想来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看着段颜夕一下子变得黯淡的眸子,段成心里也不好受。
“爹,你说如果皇上早些时候就立下太子,是不是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韩家也不会成为皇子争位的牺牲品。”
段成低叹了口气:“储君之事,大臣们早几年就向皇上提过了,但皇上一直拿不定主意,这才惹出了这么多祸事。”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才能救韩伯伯他们一家。”
段成抬眸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后开口:“有一个人。”
“谁?”
“顺成侯,越岂。”
段颜夕从段成口中听见越岂的名字,一时有些意外。
“顺成侯同薛家大公子关系好,薛家又自来是二皇子一派。我们找他,他会愿意帮忙吗?”
段成:“我们找他,他自然不会愿意帮忙。但如果是韩家姑娘求他,兴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入春以后,夜里不似深冬时分那么冷寒,可身在绝狱这暗无天日的牢里,还是冷得人骨头生疼。
云雀见自家小姐被冻得面色发白,当即脱下自己外裳盖到她身上,可即便如此韩芷还是冷得直打颤。
“芷儿?”
段颜夕买通看守走进暗牢里,一眼便看见缩在角落里的韩芷主仆。
“怎么冷成这样,这里面难道连一床御寒的被子都没有吗?”
绝狱的狱卒大多是身怀武功影子组成,眼下听着段颜夕的责问,众人都没什么反应。
段颜夕被他们这副样子气得眼眶微红,赶忙取下身上的厚氅盖到韩芷主仆身上。
带着体温的大氅盖过来,韩芷顿时被惊醒。
看清来人,她先是一愣,继而慌张的看了看四周:“你怎么来了?”
段颜夕安抚的握住她:“你别担心,我就是听说韩家出事,你又被抓到了这里来,心里不放心,这才求了我爹进来看看你。”
“皇上病发一事尚未查清,你怎可贸然进来看我。”
段颜夕:“不妨事。”
韩芷看着她完全不当回事的表情,心底一急:“怎么会不妨事,你快走吧,别到时候连累了自己。”
“你这边急着赶我走,难道不想救你爹了吗?”
段颜夕的话,叫韩芷表情微怔。
“你有办法救我爹?”
段颜夕回头看了一眼守在牢门前的影子,压低声音开口:“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我。”
韩芷心有疑惑,可还是认真的开口:“你问。”
“你跟顾砚之的亲事,可是你自己愿意的?”
被关进牢里的这些时辰,韩芷一门心思都在如何解救韩家,破解这场死局上面。若非段颜夕现在提及顾砚之,她都快忘了顾砚之还在越岂的手上。
段颜夕见她晃神,顿时不瞒的开口:“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是我自己愿意的。”
韩芷的话叫段颜夕表情有些意外。
“所以,你们韩家当真成了五皇子一派。”
韩芷:“站派也是死,不站派也是死,我们没有选择。”
段颜夕头疼的扶了扶额:“二皇子的生母是当今皇后,背后又有薛家支持,怎么看他的胜算也要高点,你们怎么还投去了五皇子那边。”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刚才说有办法可以救我爹,是什么办法。”
段颜夕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韩芷,硬着头皮开口:“我爹说,你若是愿意去求求顺成侯,兴许这件事情就还有转机。”
暗牢里不见天日,韩芷只能从透光口外狱卒添放燃油的次数,推测出大概的时辰。
这几日,刘全身边的人将从韩家抓紧来的家仆审了个遍,唯独只剩下她跟云雀没有被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