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芷回头看了眼在自己身后熬煮小粥的丫鬟:“秋儿,你带大公子过去找一下侯爷,我来看火。”
秋儿:“是。”
十里铺外一处密林里,越岂看着眼前被路九用绳子五花大绑捆住的男人,微皱了下眉头:“可问清他为何要逃走了?”
此人在这个时候逃走,难保不是听说了时疫的事,如今派去请大夫的下人还未回来,若是这个时候将时疫一事闹开,势必要引起灾民慌乱。
路九:“回侯爷,属下已经问了,他说他是青枣巷面馆的厨子,出城来是为了寻一个故人,如今故人没寻到便打主意准备回城。”
清枣巷面馆的厨子?
越岂冷着脸将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圈,方才开口:“把他嘴里堵着的布条取出来。”
路九:“是。”
布条取出来之后,男子下意识就要大声呼救,却被越岂一把捏住了脖子。
“你若不想死,就小声些,要不然本侯手下轻轻一动,你的命就没了。”
男子惊恐的看了他一眼,忙不迭的点了下头。
见他识趣,越岂便把手收了回来。
“你可叫裴青?”
裴青见越岂竟然知道他的名字,也有些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我名字的?”
“早前我夫人去你们面馆吃面,曾闹着去见过你。”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醋味十足,裴青心虚的咽了下口水:“我们面馆生意好,也有许多夫人小姐吃过我煮的面后,会让自己身边的丫鬟来找我讨煮面的方子,想来公子的夫人找我也是如此。”
“可本侯怎么听说,本侯的夫人找你是为了问一个叫李白的人。”
裴青一听李白二字就记起了韩芷,但比这个更让他慌张的,还数越岂的自称。
“草民无意冲撞侯爷,更无意得罪侯爷的夫人,还望侯爷大人大量,能饶过小的一命。”
越岂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本侯又没说要你的命,你这么慌张做什么。”
他这么问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弄清楚李白到底是何人,有他高吗?有他英俊吗?有他有钱吗?
若是都有的话,他就派人杀了他。
越岂在心底默默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秋儿就领着薛徽从小路走了过来。
薛徽一眼就认出了被绑住手脚跪在地上的裴青,当即好奇的道:
“你不是青枣巷面馆里的厨子吗?你怎么在这儿?”
薛家的下人时常会去面馆吃面,薛徽也去过几次,裴青对他是有些印象的。
“大公子,我出城真的只是为了寻一故人,并不是什么居心不良之人,烦请你向侯爷求求情,让他放我回城,明日一早我还得给客人煮面呢。”
越岂:“这些灾民身上染有时疫,你同他们近距离接触过,说不定身上也染上了时疫,在没确定你身体是否健康之前,便不能放你回城。”
裴青听他这么说,有些崩溃。
“我若不在面馆就没人煮面,掌柜的若是知道我私逃出城耽误了他赚钱,非得把我的工钱扣完不可。”
薛徽:“你放心,面馆那边我会安排人出面替你给掌柜的说声,你这些日子就安心留在城外,等到大夫确定你身体无恙后,自会放你回城。”
裴青:“可我身体本来就没什么事,若是一直留在这里同那些染了时疫的灾民待到一块,没病也得被传染上病。”
越岂抬头望了眼挂在半空的月亮,面无表情的道:“如今从城内运来的粮食还缺一个搬运工,你就去搬运粮食吧,那里不用跟灾民近距离接触。”
裴青欲哭无泪的吸了下鼻子。
不仅不放他走,还要将他留下来做免费的苦力,这都叫什么事。
夜色下的十里铺用来保暖驱寒的火堆光亮喜人,安珩挨着火堆坐在一把破椅子里正在翻看医书,可这越翻他的脸色就越凝重,最后直接气得将手中医书丢出去老远。
“这本医书可是老爷留下来唯一的遗物,你发脾气就算了,丢它做什么。”
安珩听着这声音十分熟悉,赶忙转过身子朝低身拾书的人看去,在看清来人是允棠后,他急得冲上前拽住允棠的手,就她拉去了旁侧。
“你怎么来了?”
允棠以为他是觉得这里太危险,不愿意她来。
当即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道:“你们不是缺大夫吗?我医术虽然没你好,可也是能帮上忙的。”
安珩崩溃的扯了把头发:“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你来了,那我留在清心堂里的金银财宝没人看守,万一被小偷全给偷走了怎么办!”
允棠心里本来存着一丝感动,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在你的眼里就只有银子,为了银子你不惜假死,更不惜女扮男装自此隐姓埋名了是不是!”
安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些年为了存那些钱,费了多大的功夫。”
“你确实费了许多功夫,三十两一次的看诊费,一百两一瓶的壮阳药,你这年卖得还少吗。”
安珩见这丫头一生气嗓门就大,急得赶忙捂住她的嘴。
“我的姑奶奶,你这又是在闹哪门子脾气。我若不想方设法攒点银子,碰上像如今这样的情况,你我二人还怎么活。”
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允棠听了许多年,已经都听腻了。
“反正我是不会回清心堂替你看着那些银子的,我要留在这里治疗月疾。”
安珩见说不动她,心情也有些沉重。
“你可知你爹娘当年是怎么死的?”
安珩从来不会跟她提及这个话题,眼下听他突然这么一问,允棠还有些意外。
“怎么死的?”
“他们就是因为染上月疾,最后病发无人治疗……”
安珩说到这里,嗓音有些暗哑:“当年我自己尚且还是个孩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给治好养到了现在,你不能再落到月疾的手里。”
允棠本来还十分生气的面容,在这一瞬间缓了下来。
虽然安珩这人贪财又抠门,这些年她跟着他也吃了不少苦。但一想到他曾经因为卖假药被人放狗咬,也会让她跑在前面这事,她便觉得在安珩心里,她还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