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查他,那便先从绝狱下手。”
苏子奕皱眉:“为何?”
“早前绝狱的人曾伤过越岂,后来为了替周熵争夺太子之位,他们两边才暂时停战。可据我所知,刘全行事极为狠辣,一出手必定要人性命。所以我怀疑刘全对越岂出手一事,里面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绝狱是周崇的爪牙,若非必要苏子奕一般不会同他们扯上关系。
毕竟如今他羽翼未丰,绝狱那群野狗又是个逮着人就死咬不放的性子,若是惹了他们误了自己的大事,那便不划算了。
可如今既然顾砚之都亲自提出来的,他也不好一口回绝。
“这件事情我会安排下去,让人小心查探,一有消息便通知你。”
顾砚之点了下头,也不知是因为提及越岂,还是因为暗室密不透气的缘故,只觉得自己有些胸闷气短。
“你怎么了?”
苏子奕注意到他的异样,赶忙走到他跟前:“可是里面空气不畅,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说着他就作势要伸手架住顾砚之,带着他往外走去,却被顾砚之收回手推了开。
“我自己能走。”
……
第二日,周岁欢远嫁北境,满宫奴才天未亮就开始起来打整收拾。
芙蓉殿里的烛火燃了一夜,周岁欢就在窗前坐了一夜。
因为从玄英殿回来时,周崇恐她寻死便叫人给她喂了软骨散,导致她一夜手脚瘫软,想睡也没法睡。
周岁欢一夜没睡,喜鹊也在她身旁守了她一整夜,等到外面天亮时,他眼睛都熬红了。
可即便是这样,他在宫女给周岁欢梳头时,还不忘轻声安慰她道。
“公主莫怕,有奴才陪着公主,便是公主嫁去北境也不会孤身一人的。”
周岁欢望着铜镜中,自己那憔悴无力的面容,低声开口:“天都亮了,父皇还不让人给我送解药来吗?”
喜鹊本来强撑着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突然崩溃。
周岁欢瞧着他哭得悲伤,也苦涩的扯了下嘴角:“你也觉得我很可怜对不对?”
喜鹊连忙抬起袖子擦了下脸上的眼泪,硬生生挤出一抹笑。
“公主是天仙一般的人,今日又是公主大喜的日子,怎么会可怜。都怪奴才蠢笨,在这大好的日子里哭,奴才这就自个掌嘴。”
周岁欢收回视线,看了眼一旁置物架上的喜服:
“掌嘴就免了,如今这满宫上下就剩你一个人待我好,你若将自己打坏了,那我岂不是就真的成了孤身一人。”
喜鹊本来手已经半举在了空中,听她这么说,便又收了回去。
就在这时,守在芙蓉殿外的宫人突然齐齐喊了一声:”见过月贵妃娘娘。”
等到周岁欢听清声回头时,身穿一袭烟霞色宫服的苏烟,便由宫人拥簇着走到了她的身后。
许是因为这些时日无畏的折腾太多,真到了要出嫁这一刻,周岁欢看到苏烟时,内心还是欢喜的。
“我还以为母妃今日不会来。”
苏烟来时应该哭过,眼下眼睛红红的,便是扑了粉,也有些遮掩不住。
“你们都先下去吧,本宫同公主说说话。”
一众宫人依言退出去,等到大殿之内只剩她们母女二人,苏烟这才彻底控制不住情绪,捂着脸低声哭了起来。
“欢儿,是母妃对不起你……”
周岁欢这个月来哭的次数太多了,本来昨晚一夜未睡,又加上软骨散的折磨,她现在是一点哭的欲望也无。
可等她听着苏烟那压抑痛苦的哭声在她耳边响起,她终究还是没忍住落下了几滴泪。
“如今事已至此,女儿远嫁北境后,万望母妃尽量保全自己与五弟,切莫再中了凤乘宫那位的黑手。”
苏烟本就生得柔弱娇媚,如今一哭起更如梨花沾露,令人望之心碎。
“欢儿你放心,待你五弟他日登基,我们一定会把你从北境接回来的。”
周岁欢看着苏烟不似作假的悲伤之意,难得乖巧的点了下头:“那我等着你们。”
“你一定要等我们,可千万不能自己做傻事。”
周岁欢想起那日周崇在玄英殿说的话,轻声开口:“我不会做傻事,我还不想死。”
她不想死,可她的父皇说了,胡王若是身死她就得追随他而去。
做为大梁的公主,如今的她不仅婚姻大事做不了主,就连生死也得遵顺圣心。
这皇家的脸面啊,当真比什么都珍贵。
顺成侯府里,韩芷醒得早,她醒来时越岂还在睡,她也没有想叫醒他的打算,自己提前小声下了榻。
外屋里,秋儿同几个早起丫鬟刚去厨房寻了净面用的温水来,一转身瞧见她出现在房门口,还吓了一跳。
“小姐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韩芷披上外衣,走出房门看了下远处的天。
“今日是周岁欢出嫁的日子,我惦记着宫里会来人,所以就醒早了些。”
秋儿笑着走到她身侧,打趣道:“侯爷昨夜都说了皇上不会安排他护送公主去西北,小姐心里还放不下心?”
“公主远嫁毕竟是大事,如今朝中能担事的武将甚少,我就怕万一。”
毕竟周崇性情反复无常,临时反悔这种事他也不是做不出来。
韩芷这话刚说完,她就落入了一个怀抱。
“万一什么?”
越岂夜里做了一个怪异的梦,醒时见她没在身边,鞋也没来得及穿便找了出来。
韩芷望着他赤着的双脚,连忙对边上的秋儿吩咐道:“快去把侯爷的鞋拿出来。”
越岂没感觉脚冷,只将她搂紧了些低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怕万一什么?”
“我怕皇上临时反悔,又派你去西北。”
越岂歪头亲了亲她的耳朵:“若是没有你在我身边,西北去了也就去了,如今有你在我身边,我那里也不想去。”
“便是皇上的圣旨,侯爷也会为了我而抗旨吗?”
越岂:“为什么不会?谁也比不过你在我心中的份量,更别想将我们俩分开。”
韩芷虽然觉得他这话说得太过任性,可还是听得心里暖暖的。
“晨起露重,侯爷快把鞋子穿上吧。”
越岂搂着她不松手,脚下随意套上秋儿搁到脚边的两只鞋子。
“现在时辰还早,夫人再陪我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