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人矮，又垂着头，饶是黄德瞧她时，已经弯了腰，可还是瞧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但他怎么说也是在朱霖深跟前伺候了这么些年的人了，什么人没见过？

如今听宋甜甜这说话的语气，就知道这小丫头心情正低落着呢。

黄德在心里稍微斟酌了一下，一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叫这小丫头连形象也不顾，就这样匆匆跑了来。但料想朱霖深平时待她的那德行，就知道要是不带她去见，回头叫朱霖深知道了，还不知怎么折腾他这把老骨头呢。

何况这人对宋甜甜从来都是个没底线的，就算这会子折子批得两眼冒光，听闻宋甜甜来了，也不可能说不见的。

黄德对身后的宫女挥挥手，叫她回去将宋甜甜的衣衫和鞋子拿来，随后又领着宋甜甜往勤政殿去。

除了朱霖深，在这皇宫里，宋甜甜是从不让旁人抱她或是牵她的。

饶是黄德方才见她没穿鞋子，想将人抱起来，也被躲了开去。

黄德没办法，只好冒着被责骂的风险，就让宋甜甜光脚跟着。

可这丫头不知是不是叫凉滋滋的地板一冰，在进门的那一刻将脑子给冻清醒了，眼看着要进去了，她忽然又停住了脚步。

“宋小姐？”黄德见她不动，也不催促，只压着声音喊了一声。

宋甜甜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飞速垂下头去：“那什么……我、我就是做噩梦了……”

黄德自是不信，却不拆穿，只笑呵呵道：“那等会可得好好跟今上说说……”

说着，他逗人开心似的，倾身来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今上是真龙天子，辟邪的。”

宋甜甜：“……”

她想笑，但气氛实在是不合适，于是生生止住了。

黄德就见她扯了扯嘴角，然后又飞快给压了回去。他就知道，这小丫头是已经没事了。

果然，下一刻就见她趴在门上探头往里面瞧了瞧。黄德怕挡住她的视线，还往边上让了让。

朱霖深仍在忙，手里拿着朱笔，时不时在折子上批注两回。大约是瞧见了什么不好的事，眉心一直拢着，一脸不悦和压着的烦躁。

夜已经深了，周围伺候的宫人困极了，就悄悄寻了地方避着今上的视线打着盹。

宋甜甜任性的那一面告诉她，让她现在就进去，哪怕是在他怀里打滚，他也不会说一句什么，还会好好稳着她，以免她打滚时摔了。

可理智的那一面，又告诉她那位在是她哥哥之前，还是天子。

两方撕扯半响后，理智的那一面胜利了。

宋甜甜收回脑袋来同黄德道：“我还是不进去了。黄公公，我回去了，你不要跟哥哥说我来过了，劝他早早歇着，别熬坏了。”

黄德思忖片刻，倒也没阻拦，只叫了宫人来，将她送回寝殿去。

她人刚走，里面朱霖深就像察觉了似的，喊了声黄德。

黄德连忙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