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姜黛正若无其事地配制明日要给褚昱用的外敷药。山芙在一旁帮她细细研磨。
军医神色变了变,但还镇定,道:“不知姜太医找下官所为何事?”
姜黛看也不看他,一边忙着手里的,一边淡淡问道:“为什么给大都督外敷的药里,几乎没有止血药?”
她不用看药方,闻也能闻出来。
还不待军医回答,姜黛转过身来,看着他,幽幽又道:“大都督的伤口深,流血多,你却用普通的浅伤处理办法,浅伤不用特定止血处理也会自行止血,但是大都督的伤可以吗?”
她语气很平和,却让这军医端地听出一股子跗骨的幽寒,道:“现在天气大,伤口容易感染,你几天换一次药?”
她今晚检查了褚昱的伤势,伤口红肿,有感染的迹象。若不是他身体机能比常人好,恐怕早就恶化有反应了。
军医额头上开始冒冷汗,战战兢兢地回道:“请姜太医恕罪,下官也是没有办法……军营里药材有限,受伤的士兵众多,下官只能如此……”
姜黛看他一眼,道:“只给你一次机会,若不从实招来,便只好当做谋害大都督的奸细处理。”
军医一听,当即屈膝跪在了地上,道:“姜太医,下官所说句句属实,下官也纯属无奈啊!”
姜黛对亲兵锦衣卫道:“弄出去,砍了。”
锦衣卫来把他押出去时,军医当即浑身瘫软,还没走出营帐,他便呼道:“我说,我全都说!”
姜黛站在军医面前,垂眼睨着他,道:“谁叫你这么做的?”
军医瑟瑟道:“是首辅提点,尽量避免姜太医与大都督接触,而军中医用军资十分有限,要想再次补给耗时耗力,军中治伤的药材一定要严加控制,否则若是药材用完了,将士们的伤亡也会扩大啊。”
在来时,太医院便已就边关将士们的人数而商定下准备药材的数量。正常情况下,能支撑三月有余。
现在却有人跟她说,担心药材用完了,而缩减用药,甚至连止血药都不用了?这还是为了不扩大将士们的伤亡着想?
如若因为她是首辅的未婚妻,不宜与大都督接触,这一提点情有可原。
可他们想要的,不仅仅如此,一旦褚昱在边关受了伤,被这些提点的军医诊治,反反复复,天气炎热,会受到感染不说,祁岐瘴气弥漫,若让外毒顺着伤口入侵,小伤也会变重伤。
约摸他们想,等褚昱打下了祁岐,褚昱他自己也耗损得差不多了吧。
回朝的路途漫漫,到时候他能不能顺利回朝,还是个未知数。
两国交战时期,对于他们来说,想必最是一个好时机,借敌人之手排除异己。
苏砚,你们还真是一点可趁之机都不会放过啊。
姜黛不知道随同到边关来的那些军医,究竟有多少还受过苏砚的提点,很可能不止眼下这一个。
军医请罪求饶,然而姜黛却对亲兵下令道:“身为军医者,为祸不仁、枉顾性命,对一军之首尚且如此居心,更遑论军中受伤的其他将士们。去把所有军医召集起来,将此人当众杖杀。”
那军医顿时面无人色,见姜黛不是开玩笑的,挣扎脱口道:“我是军医,你一个小小女子,岂能擅自处置我!”
姜黛淡淡道:“皇上既任命我为军医令,处置你就是我职责所在。你放心,处死你以后我便会把此事呈报入京。”
她不仅要让皇帝知道,她还会让苏砚知道,她回馈了他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