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杉走后,寝殿里只剩下了我和涟芝。
本想留涟芝在身边给自己多一个助力,没成想不过短短几日,已是物是人非。
“霍天心,你本就是我强意留在宫中的,我本想将你留在身边,好为我办事,但我此刻的境遇,你也看到了,你要是不想留在我身边,我也不强求。”我缓缓开口。
涟芝没有立刻回话,思索了一会,才开口说,“奴婢这条命是娘娘保下的,即便不跟着娘娘,也是在宫中漂泊,奴婢愿意跟着娘娘去冷宫,也愿意跟着娘娘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
我笑了笑,“你怎会觉得我还会东山再起。”
于我而言,住鸾凤殿还是住冷宫,做皇后还是做废妃又有何区别,都是虚度光阴罢了。
只要家人安好,我又何必费如此多的心思东山再起。
“娘娘非池中物,冷宫又怎能困住娘娘。”涟芝低头说道。
我只笑笑,也让她回去收拾好细软。
父亲无恙,我心中的担忧也落下。
皇上最终还是手下留情了些,保住了父亲的性命,只是罚他看守城门,就连母亲的诰命也给留下了。
有着母亲的诰命在,也能护得家宅安宁。
今夜睡得格外沉。
第二日一早,我便带着秋杉和涟芝去了冷宫。
除了母亲给我的嫁妆,几件换洗衣裳和一个匣子,旁的我什么也没带,这些年皇上和太后赏的,我都收进了箱子,放在鸾凤殿中。
倒是秋杉,足足带了三个大包袱,还让涟芝背了两床棉被。
托了秋杉的福,我们格外的狼狈,三人手中都是大包小包的包袱。
走到殿门口,乌泱泱的围满了人。
为首的是刘妃和安婕妤。
安婕妤红着眼眶,拉过我的手,“走,我送你去。”
我还是头一遭听她对我说我,平常都是臣妾来本宫去,倒是显得生分,如今这样,听着甚好。
刘妃悄悄的往我手上套了只镯子,又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两支钗子,戴进我的发间,“娘娘好生照顾自己。”
“刘妃姐姐是不是忘了,风七间如今已不是皇后了,这句娘娘,恐怕她担当不起。”谢嫔冷哼一声,她此刻应该相当得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风七间,你没想过这么快就会有报应吧?”谢嫔又接着说道。
我瞧见安婕妤面上的神情不好,想要开口与谢嫔争辩一二,对她摇了摇头。
安婕妤忿忿不平,别过脸去不看谢嫔。
福美人也来了,在人群末尾处,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她似乎很高兴。
我不明白为何福美人对我有敌意,我似乎从来没有为难过她。
甚至她能有位分,也皆在我的一念之间,她为何于我有这般大的敌意。
罢了,我已经是要去冷宫的人,远离了后宫,也远离了争斗,往后她们的你死我活,都与我无关。
我挤出人群,安婕妤拉着我的手,一路送我去冷宫。
安婕妤让身边的宫女替我拿着包袱,我见她也带了三四个宫女,旁的宫女身上也背着包袱。
我不由得好笑,“你们这是要把整个宫都搬去冷宫吗?”
“冷宫无比简陋,恐是连张床都没有,我倒巴不得把整个宫都给你搬去。”安婕妤还在忿忿不平。
“皇上降你位分便也罢了,怎的就直接把你废黜,送你去了冷宫呢。”
我拍拍她的手,“我不在乎这些,鸾凤殿与冷宫也没有不同,都是过日子。”
走到冷宫门口,我拉住安婕妤,“便送到这里罢。”
“新人马上就要入宫,白相的女儿骄纵惯了,不是个好相与的,你的脾气也要收敛些,处处小心,谨言慎行。”
我忍不住唠叨道。
安婕妤又红了眼眶,从袖子下拿出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进我手里,“相见不知何日,你要好生照顾自己,千万不要病了,不要饿着,你过的不好我也不知道,但总会担忧,寻着机会,我便会给你送些吃的用的。”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终是踏进了冷宫,与她朱门相隔。
冷宫格外的安静,皇上登基到现在,我是第一个进冷宫的宫妃。
先前关在冷宫里的废妃,都已经离世,冷宫已经空了十几年,没有再进过人。
倒真是被安婕妤说中,偌大一个冷宫,竟连张像样的床都找不出来。
冷宫异常潮湿,墙上都起了霉点,床都被白蚁啃噬的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