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曦呆愣许久,她是闺阁女郎,这些话,母亲怎么要跟她说呢?
沈曼看出她的疑虑,解释道:“曦儿,有些东西,我提前教给你,也好叫你心中有数。将来只有你与宁儿,你是长姐,还得照料他,好多事,也只能你自己筹谋。”
“娘,不会的。”沈筠曦依著母亲,低低的说,“不会的,我既然让娘醒过来,就会将娘救活,也一定要将娘救活。娘会长命百岁,会看着女儿成亲生子,会给弟弟娶媳妇。”
“好,娘答应你。”
到了天韵馆的雅间,沈曼依旧是沉着脸,并没有想要搭理楚舒玄的模样,自去坐下:“曦儿,到娘这里来。”
沈筠曦这一次,可不敢狗腿的去给楚舒玄烹茶,乖顺的坐在母亲身边,抬起头去看楚舒玄,想暗示他说些好听的给母亲听。
但楚舒玄压根没有看她,只让人传膳,方才开口:“夫人,这家的鳜鱼一绝,我记得夫人爱食。”
他亲自夹了菜递送过来,但沈曼没有半丝要接的意思。
“人心都会变,更何况是吃食。”
楚舒玄的筷子便悬在半空中,久久没有动作。
沈筠曦连忙将自己的碟子伸过去:“我……与我娘从前的口味一样,最是爱吃鳜鱼。”
楚舒玄将鱼放到沈筠曦的碟子中,再想说话的时候,沈曼又开口了。
“今次是听曦儿说,你做了筠宁的武师父?”
“并未拜师,是我觉得……”
“那便好,你的功夫都是我父亲所教,你能教给筠宁,便当是我父亲教他好了。”
沈曼面如寒冰,这样说,仿佛是要与楚舒玄划清界限一般。
沈筠曦咳嗽一声,便想要开口替楚舒玄说话,只又被沈曼打断。
“食不言寝不语,是我一贯的规矩。”
这下,楚舒玄与沈筠曦两个,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过,楚舒玄并没有沉默多久,他夹起一棵青菜放在碗中,瞧看许久才说:“昔年我不过十岁,陪师父出兵救援,赶路辛苦又缺衣少食饥肠辘辘,恰逢一片百姓的菜地,里头这样清脆的菜蔬……”
他顿了顿,沈曼也未曾打扰,竟也静静的听着。
“师父清正,一向不许兵将动百姓半棵黍米。只那日我饿到发晕,师父拿一两银子,换了一园子的青菜。他未有食用半棵,还跪在老妪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沈曼眼眶微红,那是她的父亲。
她父亲是将军,铮铮铁骨的汉子,从来跪天跪地跪圣上,除此之外,他总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
可为了一园菜蔬,为了亲自教养的徒弟不至于饿死,甘愿跪求百姓。因,他是他的爱徒,而老妪,是他看重的百姓。
“师娘同师父一起时,总是嫌师父粗糙,不好好照料自己。每每要出去,师娘准备妥帖,师父觉得麻烦,师娘便说,是替我准备的,师父便未有二话。”
老忠原侯夫妇膝下两子一女,彼时都已经长大了,倒是将靖王当成自己的幼子一般,悉心照料。
而从前,沈曼也一向,将靖王当成自己的幼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