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曦样貌与沈曼不像,但沈筠宁却像极了沈曼。甚至连眉宇间的倔强英气,都毫无二致。
皇上绝非是第一天见到沈筠宁,但他从未曾像今日这般,觉得那儿跪着的,就像是沈曼。
恍惚间,他想起孩提时,似乎华平也只有这样大,他领着华平偷偷出宫去玩,回来被父皇抓住,叫他们跪在殿外。
皇祖母替她求情,她却并不肯起,倔强的说,若兄长不起,她便不起。
许宏河抬起头,便看见皇上嘴角带笑,竟是一眨不眨,盯着沈筠宁在看。
他眼皮子一跳,立刻上前挡住沈筠宁,跪地行礼:“臣有罪,请皇上治臣之罪。”
几个人立刻都跪下请罪,只沈筠曦慢了一拍。
她行动不便,是沈筠宁起身扶着她一道跪下,夏季衣衫不厚,她行动间露出一截手腕,上面斑驳的伤痕太过打眼。
沈筠宁从始至终,都扶著沈筠曦,仿佛生怕她跌倒一般。
就如那时的沈曼一样,父皇生气,鞭笞过他,但沈曼是女孩儿,父皇不曾命人责打沈曼。
他二人跪在殿前,沈曼就是这样,小心翼翼扶着他。
一晃,都过了三十年了。
许宏河磕头道:“家事不清,何以治国?臣有过,不能理清家事,还闹到皇上面前,是臣之大过,请皇上责罚。”
他重重磕头,深吸一口气道:“臣之妾李氏,嚣张跋扈,不敬主母,冲撞县主。臣以将其休弃,请皇上治其罪。”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有些呆愣。尤其是许光峰惊讶的起身,唤了声:“爹爹。”
“住嘴!”
许光峰慌张的又去看李如梅,却见她十分平静,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沈筠曦垂著头,眉头紧锁,弃车保帅,许宏河果然已经想到对策了。
方才听到殿内的争吵声,大抵皇上并不肯如母亲的愿。皇上为何要护着许宏河?除了朝堂上的事情,恐怕不作他想了。
前世许宏河入内阁,四十岁的年纪就当上了首辅,深得皇上器重。朝中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许宏河把持的。
今生因为母亲的缘故,许宏河的权利没有那样大,但是皇上在朝政上,定然也还是依赖许宏河的。
朝堂上的事情,沈筠曦不懂,也管不了那么远。她只是额上冷汗直冒,跪在地上整个人摇摇欲坠。
时刻牵着她的沈筠宁自是最先发觉,皇上面前,沈筠宁不敢出声,只伸手去让姐姐依著自己,不至于跌倒。
这样的动作,自然逃不过皇上的眼睛。他看过来,却见那少女被弟弟扶著,衣袖扯起来,伤痕更显。
他的眼神暗了暗,不怪华平生气,他们竟将华平的女儿伤成这个样子。
许宏河之所以得皇宠,不仅仅是他处理朝政进退有据,更因他很是会察言观色。哪怕沈筠曦在他后面,他不能回头,只小意觑了觑皇上的面色,他便明白几分,立刻又磕头请罪。
“罪臣之子许光峰,冲动之下竟掌攉长姐,此乃大罪。罪臣将行家法处置,未曾想此事闹得如此之大,还请皇上处置于他……”
许宏河说到最后,语气有些颤抖,又道,“恳请皇上重罚,只其到底是罪臣之脉,还请皇上……”
他未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怎么处罚都可,却不要伤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