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白饿得饥肠辘辘,伸长了脖子凑上前去看——
魏迦陵吃的这是什么鬼?!
他面前的四个盅里,一个盅里是蒸透的南瓜瓤,跟米饭混在一起,上面撒了一层薄薄的咸蛋黄;第二个盅里是浇了汁的不知道什么蕈,以李非白浅薄的见识,他觉得至少也得过了两遍油又用红糖收了一次;第三个盅里是荔枝肉,还浇了一层蜂蜜状的东西;最后一个盅则盛了满满的粥。
总之,李非白觉得他可能是狗。
自己饿了一天,这魏迦陵连口水都不给他喝,自己却讲究得很,又是水果又是粥地准备上了。
魏迦陵看李非白不断吞咽着口水,脸上浮起一丝笑来。
他向哑奴挥了挥手,哑奴们便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
“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喜欢进食时旁边有人看着。”他嘴唇一抿,像是有些赧然,“小王爷委屈一下,出去待上一会儿,等我用完你再进来。”
李非白一听,立马表示不干。
“我说你有没有一点素质?”他头冲着那几盅吃的骂道,“你说不杀我,结果却要饿死我?你说话到底算不算话?”
魏迦陵的手指敲了敲案几:“自然是算的…”
哑奴们的手摸上了他的绳子,李非白很担心他们四个会将他丢出去。
“得,就当我今儿倒霉。”他干脆放弃了抵抗,“不给吃拉倒,饿死我你也没法交代。”
然而背后却一松,哑奴们将捆在他背后的双手解放了出来。
李非白一愣,这才揉了揉自己早就酸痛麻木的手臂,渐渐地恢复了行动力。
“姓魏的,你又要玩什么花样?”魏迦陵的心思太难猜,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松绑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魏迦陵却将案几推到他跟前。
“吃吧。”
李非白惊了。
这魏迦陵竟然这么好说话?!他不过喊了几句饿,就把自己的晚膳给让出来了?!
魏迦陵似乎看出了他的怀疑,又轻声道:“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李非白:???
他狐疑地盯着魏迦陵道:“你有这么好心?”
魏迦陵重新卧到了榻上,眯着眼睛看他。
“我自然没有好心。饭里下了毒药,一吃下去就会七窍流血穿肠烂肚而亡。”
果然歹毒!不愧是魏迦陵!
李非白笑得咬牙切齿:“在这么精致的晚膳里下毒,真是有心了。”
说罢,他也不看魏迦陵,直接拿了筷子和调羹大快朵颐。
食不言是他们共同的规矩,李非白吃得酣畅,魏迦陵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并不出声打扰。
吃饱喝足后,李非白打了个嗝。
魏迦陵万年温和淡漠的脸上这才出现一丝裂缝。
“睿王殿下好歹也是风流雅致的亲王,为何你没有他的风度?”他淡淡地道。
李非白吃饱就困,也懒洋洋地靠在另一边。
“怎么?听这话,你还见过我爹?”
魏迦陵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
李非白表情依旧吊儿郎当,但听到这句话后,他的眼睛明显亮了亮。
“你见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他是个清雅的人,但你知道他为什么为我取名叫李非白吗?”
魏迦陵摇头道不知。
李非白的眼睛看着魏迦陵,然而思绪已经回到父亲的身上。
“因为他希望我能像李白那样,做个不羁的侠客。”他笑得张扬,“走马行酒醴,驱车布鱼肉。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魏迦陵听着他讲,手中的折扇一开一合,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睿王殿下倒是个妙人。”他点点头,“可惜你跟他,跟他想要你成为的那个人都有太大距离了。”
李非白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无论我成为什么样的人,最后都会成为自己。”
魏迦陵的折扇又“哗啦”一下打开,上面没有常见的山水花鸟画,只有一个字——“极”。
李非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现在车里只剩下他俩,外面的九卫冷冰冰,四个哑奴又不会说话,他这个话痨只能硬着头皮跟魏迦陵拌嘴。
“兄弟,你这把扇子上怎么没画点儿东西?”
魏迦陵挑了挑眉:“‘兄弟’?”
李非白悻悻地道:“你嘴上说下毒,实际上没下毒。就像你老吓唬我,却还是没伤我一样。我是看出来了,你这人啊口是心非,傲娇得很。我现在有个大胆的猜想,你要不要听?”
魏迦陵也是第一次遇到李非白这样皮的人,感觉他有些意思。
他颔首:“你说说看。”
李非白将他的猜想倒了出来:“我觉得你不像传闻中那么丧心病狂,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是魏迦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