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我在,属于你的东西,别人都拿不走。”
公主殿下有小小的感动。
她心里踏实了,那委屈劲儿便也散了几分。她静静地靠在男人怀里,依然一句话都不想说。
萧潋又轻轻抬起了她的胳膊,这次没有碰伤处,见形状完好,又闻了闻那涂抹上去的药味,借着自己往年的经验便知道她是伤到筋骨了。
“疼是疼了些,还好骨头没事儿,养养就好。”
明月撅起了嘴巴:“我第一次这么疼呢,都快把我摔坏了。”
萧潋心里一阵儿的愧疚。
“怨我,这边太平,我没叫手底下人勘探地形就带着你过来,让你遭这罪,是我不对。”萧潋有很高的觉悟性,把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半句不说步凌虚的不是。
明月果然上了当,恨恨地道:“我觉得步凌虚肯定知道,他早就查明白燕玲珑杀夫一事了。”
萧潋之前只是怀疑过,因为步凌虚实在太过聪明,算无遗策。恐怕这次白头沟的事儿也是他一手策划。
毕竟从前他也干过不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
损的是他自己还好,可这次明月伤到了,眼下萧潋就想扒了他的皮。
“这人惯会玩手段,我去敲打敲打他,让他磕头给你赔不是。”
“别去。”明月出口拦住了他,“你现在有求于他,因为我跟他闹得不好,他以后不为你尽心了怎么办?”
萧潋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明月没再规劝。
她想起昨日里见到杨老的事情,便将昨晚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包括瓜瓜透露出的一些重要信息。
“这么说,燕玲珑无罪?”萧潋道。
明月摇头:“那校尉是她杀的,这罪名洗脱不了。”
萧潋摸了摸下巴,却道:“可巧我最近都在改律法,现下已经在光州内废了剐刑…其实我一直认为,为求自保杀人不该有罪。”
明月“嗯”了一声:“律条的水太深,我不懂这个。但你要觉得它不对,就去做便是,我没什么用处,只能精神上支持你。”
萧潋扯出一个大大的笑,那口整齐的牙泛着白光。
“怎么是没有用?只有殿下在臣身边,臣才会想如何去做事。”
明知他是在哄自己,她的心里还是乐开了花。
女人没有一个不想听甜言蜜语的。
这厢你侬我侬,隔壁的氛围却不大好。
瓜瓜一脸苦瓜相,双手托腮看着步凌虚。
步凌虚坐在他们对面,扯起嘴角怪笑:“你怎么这副表情?好像巴不得我死了你好继续跟着你的大妃子一样。”
瓜瓜心头一凛——还是大人高明啊,这都能猜出来。
他竖起了大拇指:“大人真乃神人也…哎呦!”
瓜瓜头上被敲了个脑瓜崩,再也不敢乱说话。
步凌虚瞪了一眼他,又看向燕玲珑。
“现下你是罪犯,这么大张旗鼓地回去怕是不光彩…不过,我倒有法子将你儿子接出来跟你见面。”
燕玲珑眼神微动,却不接受:“不必劳烦大人,我也有法子见到他。”
步凌虚不甘心,没有他查不清的案子,但是钟瑁的死因一直是个谜——密室内只有钟瑁和燕玲珑二人,匕首插入心脏一寸半,人是失血过多而亡。
不动脑子动动脚指甲盖也知道,凶手是燕玲珑。
但是步凌虚查到的结果,钟瑁和燕玲珑二人鹣鲽情深,且之前这女人受过那样多的委屈,怎么说也不该冲钟瑁动手才是。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钟瑁死了,燕玲珑又逃了。
“我想把你带到光州,是因为肃王殿下在推行新法,自卫杀人无罪。我知道这么多人中只有刘校尉是你杀的,却是为了保命,这个罪名到了光州可以帮你洗清。”步凌虚吸了一口气,“但你能不能告诉我,钟瑁到底是怎么死的?”
燕玲珑风轻云淡地道:“是我杀的。我也不稀罕洗白,看完儿子我就认罪。”
步凌虚循循善诱:“你还有个儿子,他已经没了爹,你还想让他失去娘亲吗?”
燕玲珑搓了搓手心的勾玉,一脸的满不在乎。
“他又不是我和钟瑁的儿子,不过是冠了钟姓的…孽种罢了。”说罢,她垂下了头。
这女人,果真软硬不吃。
步凌虚拿她无法,也不好逼迫她,只得带着瓜瓜撤了。
过了没一会儿,明月又来敲门。
不等燕玲珑说“请进”,明月便溜了进来。
“咱们一起去看你儿子吧。”
燕玲珑一怔,随即道:“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你们放心,我不会逃跑的。”
“城里城外都有人守着呢,也不怕你逃跑。”明月笑了笑,“我喜欢小孩子,你这么漂亮,想看看你儿子长什么样。”
想起儿子,燕玲珑的神色又变得柔和温暖起来。
“他的眼睛和我一样,皮肤很白,生下来就长手长脚,他们都说,他以后会是个高个子…”
如果是她和钟瑁生的孩子就更好了。
如果是,她一定会努力活下去,去为自己辩解。
…而不是像一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只为能偶尔见儿子一面。
钟府。
钟瑁在族中的地位很重,他没有孩子,燕玲珑生的儿子被他力排众议写上族谱。
所以,即便没有了钟瑁,这个孩子依旧得到了很好的物质资源。
明月跟着燕玲珑来到钟府的一处拐角,二人披着灰色斗篷,身形鬼鬼祟祟。
“你打算爬墙?”明月望着丈高的墙惊疑道。
燕玲珑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瞅了她一眼,随后掏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块勾玉,对着孔吹了起来。
“吱——”粗暴单一的音节响彻耳膜。
明月捂紧了耳朵:“可真难听啊。”
燕玲珑吹了两长两短四个音后,才将勾玉收了起来。
“一个孔我还能给你吹出花来?你以为我是话本子里的才女?”
得,明月也没指望她有多大能耐。
墙边一块砖头突然松动起来,有个声音在里面喊:“夫人?夫人?”
“是我!钟伯!”燕玲珑拍了拍砖头,“阿意来了吗?”
“来了!”
砖头被抽了过去,一只胖乎乎的柔软小手伸了过来。
“娘——”
燕玲珑鼻子一酸,伸手去抓那只小手,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