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来,逸宁裹在两人中间,热的满头大汗,夏侯辰小心翼翼的擦去逸宁头上的汗,起身,帮她重新把被子盖好。
小家伙睡得熟,翻个身又睡着了。
云璨倒是被他弄醒了,看着他要出去,轻声问道:“去哪?”
夏侯辰转头,摸着云璨的额头轻声道:“入宫,很快回来。”
夏侯辰昨夜照顾云璨和逸宁,久违的熬了夜,早上起来匆匆进宫,夏侯轩和皇帝也已经在等他了。
大殿正中间端坐的,是当今的皇上,精神已经大不如前,整个人显得颓唐了些。
因是夏侯樱逼宫一事,大殿外侍卫增加了一倍,也逼得皇上拖着病体,会见各位大臣和他们两兄弟。
夏侯轩在一旁倒是惬意,端着茶杯,也不喝,把玩着。他是从小养在亲娘身边的,和夏侯宗没见过几次,比不上和夏侯辰来的亲。
打破着一切的是夏侯辰顿挫的脚步声,像夏日安静的夜落下的雨。两人望向门口,之间夏侯辰慢慢地,一步步走上台阶,手把着腰间的平安扣。
夏侯宗认得这个玉佩,听别人说在荒漠上找到昏迷的夏侯辰的时候,他手里还死死握着这块玉佩。
他坐到椅子上,侧对着皇上。
乍一相对,三人都得了失语症一般,谁也不先开口。
还记得几年前阖家团圆的景象,也是在几年前,夏侯辰在这个殿上请辞离京,皇上笑的有深意。如今,笑的该是夏侯辰了。
门外萧瑟的风声,更将此处的安静衬出来。
“辰哥儿的伤可好了?”皇帝慢慢的问。
“旧伤难愈,不碍事。”他看着他们。
夏侯轩都不知道他受伤的事,此时一问倒显得两人生疏,便也云里雾里的配合他。
皇上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他在这皇位上纵横十几载,却总是忘不了自己是如何登上这龙椅,忘不了自己忌惮夏侯辰的时候他是如何步步退让。
本是一番兄友弟恭的好情谊,终是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满腹的愧疚,见到了如今面不改色的夏侯辰,找不到寒暄的口子了。
夏侯辰先开口:“如今寒冬腊月,皇兄在这风口,可受得了。”
若是从前,夏侯宗又要猜他有篡位之心,如今这话一出,自己倒松了口气,还好是他提出来的。
“说起肺痨,我记起一个方子,”夏侯辰又说道,“是阿璨在庐阳的时候为一位旧友研制的,虽不能治病,平日里却能润润肺,舒服些。”
皇上朗声笑道,没几声,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片刻,他才开口道:“我身体已经不行了,可朝中事务仍是繁忙,辰哥儿,你愿不愿意做夏朝的摄政王。”
此话一出,夏侯辰没有急着回答,微微勾起嘴角,等着听后文。
夏侯轩到也不惊讶,昨日在戏院他俩就聊过此事。
夏侯辰站直,恭恭敬敬的朝上面的人行了礼应了下来,也不再说些推辞的话。
两人出宫后,皇上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终于还是无力的靠在龙椅一侧,想着自己的少年时光,那时和夏侯辰一起读书写字,郊游跑马,好不畅快。
后来有人告诉他,夏侯辰要夺他皇位,那时年幼的他吓坏了,每天拼命学习,可父王还是最喜欢夏侯辰。只有夏侯樱在他身边鼓励他,陪伴他。
他摇摇头,自己终究还是对扛不过命运,皇子夭折,边疆来犯,病体垂危,皇妹逼宫。一桩桩,一件件,足以消耗掉他所有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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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辰走后,云璨和逸宁也起来了,趁着今天阳光好,在外面玩耍。
逸宁这孩子,像是认定了夏侯辰似的,那时没有照片,云璨只能一遍遍的给逸宁描述他的样子,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听懂了,才刚见面没几天,就这么亲了。
逸宁玩了一会发现夏侯辰不在府上,哭着闹着要找他。
晌午,夏侯辰从宫里回来,前脚刚踏进门,就听见逸宁的哭声,赶忙过去看。
云璨一弯腰,把满脸泪,哭的眼睛红肿肿的逸宁抱到夏侯辰身边。
逸宁不愿让她抱,自己就往夏侯辰身边走,小孩子刚会走路,往前迈了几步就绊了一跤。
夏侯辰心疼的把她抱起来,看着孩子哭的满脸是泪,两只手还拽着夏侯辰的衣角,一眨眼,眼泪扑闪扑闪掉下来。
云璨瞧着两人,笑道:“一直吵着要找你。”
夏侯辰一听,也笑了,抱着逸宁又亲又哄的。
云璨心疼:“逸宁下来,阿父受伤了,来阿娘这儿来。”
三岁的孩子,竟很懂事,像听懂了似的,从夏侯辰怀里挣脱着下来。云璨上前去接,一把抱住逸宁。
夏侯辰坐下后,朝云璨伸手,把逸宁抱到腿上。
逸宁搂住他的脖子,抽泣着,像极了那晚抱着他哭个不停的云璨。
夏侯辰原想教逸宁开口叫他,但看看孩子哭成这样,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不急于这一会儿。
逸宁懂事,在夏侯辰怀里没一会就开心了,也不哭了,自己从他腿上爬下来,找小青玩去了。
自他回来,两人又恢复了日日相处,不问分离的时候。
夏侯辰让她在屏风后面坐着,他在前头见客。
夏侯辰一出现,旧人纷纷露面,并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前脚刚从宫里出来,后脚摄政王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从庐阳,江南,到边疆,都有他的关系网,或挚友,或把他当做恩人。无人不想攀上他这层关系,而夏侯辰正想借这些关系,当好这个摄政王。
送走几批客人后,他稍作休整,把云璨从屏风后叫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要不是在后面听着,都不知道他已经是摄政王了,更不会知道京中还有这么多的事务等着他处理。
“要是以后到宫里去住”他卖了个关子,“你愿不愿意。”
夏侯辰似心情愉悦,背着手,往窗畔站,等着什么似的。
“不愿意。”云璨只是担心他。
本就是多事之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道理,才刚回家安生没几天,又要卷入这场旋涡。
“为何要到宫里去住?”她好奇。
夏侯辰一笑,指门外。
一个年纪稍大,行为举止儒雅得体的男人,云璨见过此人,在沈梨大喜之日。
那是在李大人之前的丞相,朝堂上的一把手,皇帝从前最器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