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个热水澡,卸下满身的疲惫,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安心感涌上来,合着正好的水温,果然整个人舒服了许多。谢云舒靠在木桶边,忍不住喟叹。
今夜真是太惊险了。说到底,连城会冒死前来报复,和自己有关系,倘若阿芸或是月荷,最后因这场火而受了伤,她心里一定会过意不去。
“小姐,小姐?小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月荷见里面久久没有动静,生怕谢云舒在热水里待太久,睡过去,醒来着凉。更怕她泡久了大脑缺氧,晕过去,于是不放心地在门外喊她。
谢云舒听出她语气中的焦急,慵懒地回应道:“月荷,我没事,你放心去和阿芸吃点心吧。”
月荷不像阿芸那样贪嘴,此刻也吃不下,隔着门劝道:“小姐,你都待了那么久了,水怕是都凉了。要不先出来,等明日,也可以再洗的。”
谢云舒抬起手看了看,指腹处确实已经出现皱痕,便应了声:“那好吧,你进来帮我穿衣吧。”
月荷应了声,推门进屋,从架子上拿了一块柔软干净的大毛巾,替谢云舒掖干水珠,再拿来睡觉时穿的,桑蚕丝制的里衣里裤,服侍主子穿上。
“姜汤熬好了,知道小姐怕辣,特意多放了红糖,是现在喝,还是等上了床再喝?”月荷问。
谢云舒没回答,而是问:“容璟的送去了吗?”
月荷迟疑着点了点头:“送去了吧。两碗姜汤是同一个小锅熬煮的,下人应该已经送过去了。”
谢云舒想了想,道:“我要去西苑。”
“现在吗?”月荷一怔,“小姐,要不明日再去吧。今儿晚上兵荒马乱的,想来太子殿下也是疲惫非常,不如早点歇息,有什么话非得今晚说呢。”
谢云舒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去看他。”
月荷拗不过自家小姐,只好把中衣,外衣,夹袄,大氅,一件一件给她穿好,而后去屋里拿了盏灯笼来,陪着谢云舒一块儿出门,准备往西苑走。
谁知,刚出院子,就见有下人候在一侧。
看到谢云舒,门房二话不说就跪下了。
“二小姐,我有罪,我有罪啊!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误将那纵火犯放了进来,险些害了二小姐。都是我不好,我该死啊二小姐!”
谢云舒被门房这些话给弄糊涂了,以为他也被今夜的事吓到,所以才会把责任都一股脑儿揽到自己的身上,忙扶他:“这怎么能怪你呢。是那人居心不良,她若坚定了心思要害我,就是半夜翻墙,也不是做不出来。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能说此事要发生,注定避不开。快起来,地上多凉啊。”
门房见谢云舒不仅不生气,还反过来安慰他,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眼眶处不由得聚齐水光:“二小姐,你人真好,没有罚我,更没有赶我走。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加倍认真地看守好将军府大门,绝不会让今日之事再一次重演。”
谢云舒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好。”
门房也觉得丢人,自己一把年纪了,竟在一个小姑娘面前险些落泪,便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那行,二小姐,小的就先回去了,您早些歇息。”
说完,他微微躬身,转身走了。
谢云舒拢了拢领口,道:“月荷,你明日去同管家说一声,让他别把这件事怪罪在门房的头上。门房纵然有失职之处,可我瞧着他的样子,应当是已经知道错了,那就不要再另外责罚他了。”
“是。”月荷应声。
主仆俩慢腾慢腾走到了西苑,月荷见屋里的灯还亮着,就上前叩门道:“太子殿下歇息了吗?”
容璟听出是月荷的声音,又见窗外剪影上有两个人,便猜到定是谢云舒来了,道:“进来吧。”
谢云舒推门而入,带着一阵寒风。容璟下意识咳了两声,前者急道:“怎么咳起来了?”
容璟想说自己无事,谁知一张口,又吸进去一阵冷风,这下好了,咳得比刚刚还厉害了。
谢云舒忙回身把门关上,又把窗户关小了些,而后走到桌前坐下,见一旁的碗里还剩着满满的姜汤,不解地问:“这姜汤,你怎么不喝啊?”
容璟面无表情地道:“太烫了。”
谢云舒:“???”
烫?
月荷说,这碗姜汤,和她那碗,是一个小锅子熬出来的,她都喝完了,加之这一路走过来的时间,还有被门房耽搁的时间,怎么可能还会烫呢。
这样想着,她伸手,用手背触了触那汤碗。
碗壁凉透了,只剩下陶瓷本身的冰凉温度。
“不烫了,现在可以喝了。”谢云舒收回手。
容璟瞥了眼那碗,道:“太凉了。”
谢云舒:“……”
一会儿太烫,一会儿又太凉,您事儿真多:)
“月荷,吩咐厨房,再熬一碗来。熬好就连同锅子一块儿端过来吧,免得殿下嫌烫嫌凉的。”
容璟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这样被谢云舒一说,似乎自己确实有点矫情了,便清了清嗓子,道:“不必麻烦了,我睡觉前不习惯喝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