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女知道主子心中存疑,立刻上前扶手,主仆俩下了马车,三两步就到了后头的马车旁。
大宫女出声道:“秦太子妃娘娘?”
新月听到动静,忙把帘子卷起来:“南皇后娘娘,我家娘娘的旧疾犯了,想下车歇一歇。”
皇后朝里探头,浓重的血腥味争先恐后涌入鼻腔,她下意识拿帕子掩住口鼻,然后抬眼看去。
秦太子妃的面纱拿下来了,沾了不少血,放在旁边的矮几上,而正主正捏着一条粉蓝帕子在咳。
大宫女先前听车夫的描述时还没什么感觉,现下亲眼见到了,不免有些怵,向主子耳语道:“秦太子妃娘娘咳得也太厉害了……不会是肺痨吧?”
皇后闻言,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一小步,佯装关切地问:“怎么忽然就咳起来了,没事吧?”
“多谢南皇后的关心,我没事,”谢云柔适时地抬起头,“只是打从到了南国以后便没好好歇过,不是大宴小宴,便是抄写佛经,加上水土不服,一直没有休息好,所以老毛病才又发作了。”
这话说得,就差指着皇后的鼻子骂她虐待自己了,不过皇后到底是皇后,脸皮的厚度非一般人能比的,愣是什么反应也没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是什么老毛病啊?”皇后问。
“说不清是什么病,在秦国的时候,太子殿下也找太医给我瞧过,吃这个药,吃那个药的,吃了好久也不见好,只说是娘胎带出来的先天不足。”
皇后见她的样貌与谢云柔大相径庭,声音也不像,便消了四分之前怀疑是同一个人的心思,问:“那怎么办,本宫这次出来,没有带随行太医,要不你忍一忍,本宫让车夫加快速度,一会儿到了宫里,本宫再传太医为你诊治,如何?”
“不,”谢云柔虚弱地摆摆手,“我这病,发出来就好了,只是马车里地方小,闷得难受,加上一路颠簸,我想下车坐会儿,应该能舒服一些。”
皇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这都咳出血来了,歇歇就能好?
谢云柔见皇后不信,悄悄给新月递了个眼色,后者忙道:“南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我家娘娘的病就和那些个上火起疹子的人一样,症状看着吓人,实则发出来就好了,一会儿等回了宫,再煎几贴安神补元气的药,好好睡上一觉就能好了。”
末了,她又添了一句:“之前也犯过一次,把太子殿下吓得不轻,后面闹明白了,也就好了。”
皇后想了想,道:“那好吧。采月,你去本宫的马车上,给秦太子妃倒一杯温水过来,让她漱漱口,清一清嘴巴里的血腥气,不然也难受。”
“是。”大宫女应声去了。
新月小心搀扶着谢云柔下马车,左手半藏在袖管里,蜷得紧紧的,生怕被皇后看到掌心的伤口。
这儿是官道,一路上别说是椅子了,连个表面光滑能坐人的大石头都没有。好在有踮脚的小凳子,新月仔仔细细擦干净了,然后将软布铺上面。
大宫女提着水壶和一个杯子回来,将杯子递给谢云柔,水壶递给新月:“这水是干净的,快给秦太子妃娘娘擦擦手擦擦脸吧,都是血呢。”
新月心里犯难,水是有了,可用什么东西擦啊……自己的帕子,还在主子的怀里藏着呢。
但凡是近身伺候的丫鬟,必定随身带帕子。主子咳嗽了,脸脏了,手脏了,拿自己的帕子擦完,丫鬟就会把帕子收起来,然后把新帕子递过去。
是以,她若说自己没有帕子,实在说不过去。
谢云柔看出了她的迟疑,不动声色地踢了她一下:“真是多谢采月姑姑了,想得真是周到。这血湿湿黏黏的,确实不舒服。新月,快帮我擦擦。”
“好。”新月应了声,接过水壶,手往腰间一摸,惊,“哎呀,我的帕子呢?我的帕子不见了!”
谢云柔轻蹙娥眉,接话道::“怎么会不见呢?是不是落在马车上了,你快回去看看。”
新月配合地进马车里看了一圈,然后一无所获地下来,道:“没有。可能是落在太子府了吧。”
谢云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一条帕子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别大呼小叫的,弄得好像我们秦国人没见过世面似的。”
“是。”新月应了声,然后看了眼大宫女,“不知姑姑这儿还有没有多的帕子,可否借我一用?”
大宫女看了眼主子,见后者点了点头,这才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新月姑娘快拿着,秦太子妃娘娘也说了,丢了就丢了,给娘娘擦脸要紧。”
新月将帕子沾了水,小心地替主子擦拭血迹。
今日是钦天监正使亲自卜卦算出来的好日子,天朗气清,艳阳高照,一丝风也无,在早春,尤其还是在京城,确实称得上是难得的好天气了。
可谢云柔却很焦躁。
皇后和大宫女这对主仆一直一对一两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和新月,让她们连弄小动作的机会都没有,必须先有一个回马车才行,这样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