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连这永荣公主身边的桃杏她都得罪了,公孙冕实在是有些头大。
眼看那赵氏推开自己还要再说,公孙冕终于忍不住沉声喝止,“够了。”
公孙冕为人也算的圆滑,并不如公孙瑾这般正经,照实是有些脸白腹黑的调调,平素鲜少有这种形于外的气恼表现。
赵氏见了这样虽略略有些瑟缩,嘴里却还是不肯罢休,梗着脖子道:“怎么了?我这说错了么?她敢说没那个念头?”
话音方落,公孙冕已经一巴掌拍了上去,急急训诫道:“你这婆娘,胡说八道的乱嚼舌根。”
赵氏自从被调到公孙冕身边伺候以来从未被责打过,甚至整个公孙冕那边屋子的人,上到贴身丫鬟侍从,下到粗使婆子洒扫的小丫头便是没人被责罚过。
此时捂着被打肿的半张脸,她眼眸泛红望着公孙冕,扑簌簌的掉下两行泪来,凄楚的喊了句,“你打我。”
本来公孙冕打那一掌心下也是有些不舍的,毕竟他与她也算是自幼的感情,但眼下她得罪的是桃杏。
永荣公主惯是护短且帮亲不帮理,这种事府里上下是众所周知的,公孙冕打这一巴掌实际也就是做给桃杏看,想让她将这小事化无。
结果就赵氏这个没有眼力见的蠢货,根本没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哭着就自跑了。
情势急转直下,公孙瑾方才对视被人打断的那些许窘迫的小情绪,也散的差不多了,此时看着公孙冕道:“你不需要跟去看看吗?”
“看,有什么好看的。我这惯着她都认不清自己身份了,也该得了教训。”公孙冕一边说,一边却频频往赵氏离去的方向望。
公孙瑾见状轻叹了口气,跟着就往上官莹站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负手往犹自跪着的桃杏身侧走去。
在她身侧站定后略略弯了腰,伸手去扶她,“起来吧。”
桃杏本来被赵氏那般戳破心思,本是羞恼万分。
跟着永荣公主这种主子,桃杏的心气自然也是不低的。
虽后头公孙冕抽了赵氏一巴掌,但她还是暗自定了主意要去永荣公主跟前告这一状,让那赵氏付出点代价。
结果被公孙瑾这会伸手扶了,她整个着慌起来,连耳廓都染上了害羞的红意,嗫嚅着低声:“桃杏身份低贱,受不起世子这般以礼相待。”
公孙瑾在将桃杏扶起后,作揖示意,“桃杏过谦了,平素便是亏了桃杏姐姐在母亲跟前服侍,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
“这真真是折煞桃杏了,世子言重了。”桃杏眼见着又要跪下去行礼,被公孙瑾拦住了。
这回,他当真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的非礼勿动了,一把握住了桃杏手腕,正色道:“今夜之事,还请桃杏姑娘兹当没有发生过,阿瑾不慎感激。”
桃杏怔怔的看着公孙瑾,府里众人皆知世子公孙瑾便是少年身夫子心。
明明是正得意的风华年岁,却是知礼谨言的似是迂腐老者。
她在永荣公主身边呆了五年,原也是头次与他靠的如此近。
就像上官莹说过的,世子公孙瑾是好看的。
月色下的他虽然眉头微拧,神色端凝,但那如画的眉眼依然,沐浴在这皎洁月色下甚至莫名有种神祗的清贵之意。
她心下止不住的急跳,难掩爱慕的眼神,低了声音轻道:“我答应你。”
目的达到,公孙瑾收回手,点了点头,“多谢。”
公孙冕的忧虑,他也明白,与其回头再去劝永荣公主,倒不如现在就把这丫头解决了一劳永逸。
跟着,他就往另一侧的上官莹这边走来,不待他近身,上官莹却是突然的喊出声来,“停。”
她看着方才公孙瑾与桃杏那番举动,止不住的满腹委屈,现下见他过来头个反应竟是撒腿就跑。
公孙瑾满眼意外的看着这一出也没拨冗去追或喊的,旁侧,举灯的朱红朝他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告别,转自就追着上官莹的去路走了。
……
这大将军府里几处大道上虽然有烛火照明,但在弯路小径上还是有些视线不明。
上官莹被脚下鹅卵石绊了个磕绊,眼看就要摔倒,却是有些神奇的踉跄了几步自站住了。
此时,身后的朱红已经执着照明的灯笼,喘着大气的追了上来,“少夫人。”
上官莹往旁侧的假山石后躲了过去,待得那忠心耿耿的侍女跑过去了,才自山石后现身出来。
望着朱红的背影静静的站了片刻,她自往反方向去了。
一路信步走来,绕过了一重竹林树影。
眼前豁然开朗见得一片月下荷塘。
还有临水而筑的水榭内,那个熟悉的人影。
上官莹脚下微顿一时也是拿不住主意,是过去还是掉头离开。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铺陈在这满塘芙蕖间。
这月华似是一层轻纱,团团浮在这荷叶间,也浮在上官莹眼前。
看不真切,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