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就要良娣自己定夺了。”郑婉儿微微欠身。
孙良娣望着那一人一猴陷入了沉思。
……
月上中天,原本熙攘的街道人迹罕至。
酒肆门口挂着的绉纱灯笼随风摇摆,在地上的青石板路上投下一圈圈晃动的光影。
沿街铺尽头有一座石拱桥,桥头灯火在风中明灭,桥栏上“浒桥”二字随之忽闪。
桥下河水蜿蜒,映着天上妖娆的月色,落下满目碎银随波逐流。
沿河有不知名的小虫轻声鸣唱,河水上方,似是笼了团薄雾,随着底下河水流转翻腾。
这场景看上去极美,可惜当下尚是二月天,初春时节正是夜寒深重时分。
河边又是极阴寒之地,可谓寒气逼人。
原本歇在这桥下的船上人家,在这寒冷节气里也大多会上岸另找睡处。
此时静谧的夜色中传来了猴子“吱吱吱”的叫声。
那卖艺人由远及近的来到这河滩,当空吹了个嘹亮的口哨。少顷飞来一只不起眼的灰鸽子。
卖艺人将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纸卷藏入灰鸽子脚上的圆筒里,将其放飞。
那圆筒里的纸上写了四个字:顺利入宫。
……
天元十七年,三月十一。
帝后四十岁生辰,在后宫摆下筵席,所有五品以上的诰命夫人命妇俱都获皇恩入宫同喜。
大将军府的永荣公主借病推脱了,是以,由公孙老夫人偕同李氏代表进贺。
太子良娣孙氏也带来了新奇的贺寿礼,那日里在家中看到的猴戏。
卖艺人新换上了一袭湘丝的衣袍,知悉那主座上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是当今的帝后。
拘谨的跪下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随后与平时一样,敲打着铜锣开始了猴戏。
在这宫里,还另外有宫廷的乐师配了音乐,整场猴戏看起来更显得气势十足。
这出猴戏对于市井小民而言自然是常见的,但于深宫高院里这些诰命夫人,帝后妃子而言确实算得上新奇。
众人在殿间看的目不转睛,帝后看到高兴处,更是拉了孙良娣过去,与自己同坐主位。
孙良娣虽独占太子恩宠,但因为庶出身份,平素帝后对她并不太亲厚。
此时有这等待遇,孙良娣自然是满心欢喜。满眼感激的朝着郑婉儿所坐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天如果不是她的提醒,孙良娣是决然想不到把这猴戏带进宫中的。
郑婉儿正垂了头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留意到这幕。
等她听到惊叫声抬头之际,看到的就是那穿红戴绿的黄毛猴子飞快冲向主座的方向。
猴子尖利的嚎叫和旁侧光禄司侍从拔出的刀光,伴着飞溅的鲜血在眼前错落构建出一道诡异的画面。
手起刀落,黄毛猴子的头颅凭空抛起,最后恰恰落到了郑婉儿面前的台面上。
杯碟碎裂,汤汁四溅,混着血色淌了满地。
殿内四散着惊惧的尖叫,猴子被斩了首,但卖艺人还活着,与三名光禄司侍从缠斗。
卖艺人身手不错,光禄司侍从也是被授意要留活口便留了力,一时看着倒也算势均力敌。
但这卖艺人求胜心切,僵持阶段竟是伺机甩出了暗器。
光禄司侍从大多避开了,殿内宫女妃嫔却是躲闪不及兼运气不好,有人受了伤。
哭泣声四起,负责皇城安危的禁军此时也已经进入殿间。
一部分疏散殿内人群,一部分就协同光禄司侍从对付那卖艺人。
最后那卖艺人因为誓死顽抗,被当场诛杀。
满堂喜气最后却是乐极生悲,由带入宫中的猴戏艺人指使所训猴儿预谋行刺帝后!
虽是被光禄司侍从制止,但帝后还是受了重伤。
另外,由于那卖艺人的暗器上喂了毒药,被其所伤的宫人、妃嫔也大多垂危。
此事不单帝君震怒,群臣也激愤不已。
因为此次帝后生辰,入宫庆贺的诰命夫人基本都是朝中重臣的妻女。
国仇家恨当前,勾陈暗人事件余音尚存,此事没有通过调查就被归于同类事件。
自此夷掖国上下讨伐鉴廷国朔漠的呼声益发高涨。
兵部尚书却是急的不行,频频发出倡议提醒众人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