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我担心,我担心殿下。我做了个梦,梦里到处都是鲜血,我……”
侍女被孙良娣的神色吓了一跳,忙忙的搁下手中的烛台,过去扶她躺下。
“良娣,这是梦,是梦。殿下这会在东内好好的,肯定是您被帝后的事吓着了,睡一觉就好了……”
“等过几天,帝后康复了,帝君消了气,殿下肯定会来接您回宫的。”
听着侍女的安慰,孙良娣终于躺回床褥上,虽然看似安静下来,但心下却依旧忐忑。
窗外,月华盈盈,透过花格窗棂落到身上,似是结下一地的寒霜,溢出淡淡冷意。梦里的鲜血和旌旗分明是战场的样貌,这个梦,真实到可怕。
……
天元十七年,三月二十三。边境传来一则战报,夷掖国边境一处小村落被鉴廷国一列散兵袭扰,村中死伤数十人。
经此一役,朝中的理智派终于完全被主战派的呼声淹没了。帝君撕毁了和鉴廷国的和平盟书,撤回了国使,正式对鉴廷国宣战。
粉饰的和平正式被打碎,刚刚升任为护军将军的公孙瑾早已走马上任。
不同于年前造访边关的游者心情,他现在手握了数千将领的性命。
这并不是个挂名将军头衔,而是真的要在行军作战中做出军事部署。
因为,父亲昔日的副将经验丰富的马万千将军作为先锋被委派了另外的职责。
现下,他接手的这只数千人的军队是作为备战部队机动的,未防前锋马将军的部队有何不测。
短时间内,并不用直面战事,但是——
“将军!”孟德作为新晋的中郎将随军,进帐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身上铁质的铠甲鳞片在帐内幽幽反光,公孙瑾微微皱眉,“……何事?”
孟德垂了首,语气有丝紧绷:“马将军麾下的运粮部队今晨在泗河之滨对上一列郡业骑兵,刚刚传讯回营,军粮被夺!”
“军粮被夺?!”闻言,公孙瑾对着案上一张地图拧起了眉。
夷掖国是以步兵陆军擅长的国家,但鉴廷国朔漠本就是游牧民族出身,其有精良的骑兵部队。
没有地势的优势,步兵对骑兵就是以卵击石。是以,素日夷掖国与鉴廷国的战事总是败多胜少。
不过昔日有了公孙大将军,才将这胜负率稍稍扭转了些。可惜,大将军已经身死。
唯一有些与鉴廷国对战经验的马将军部队的后勤又被切断,看起来,这场仗恐怕并不会很乐观。而且马将军的部队少了补给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对着羊皮地图上的路线研究了一番,公孙瑾抬了头,“我去送粮。”
孟德显是吃惊不已,“什么?”
“这条路,我研究过了,是绕着鸡鸣山脚走的,坏处是比较绕,但好处是这地方山势险峻。这样绕过去,虽然慢了点,但是足可以保证后勤补给的安全。”
公孙瑾在地图上划出一道线,顿了顿又道:“如果我们不去送粮,恐怕就要去收尸了。”
孟德沉默未语。
昔日平静安逸的日子已被荼蘼的战火烧毁,边境的战事也通过驿站快马一级级的通报传到了帝都。
永荣公主自公孙瑾离开后便自己去了那净月庵,吃斋念佛为独子祈福。
此时,李氏借机再提出了要搬出府另过,公孙老夫人也没了精力再阻拦,这边终于遂了她的意。
公孙冕对于母亲极力要搬出府的行为虽是不解却也没想太多,跟着准备搬家。
钱氏这个时候也突然觉出了大厦将倾,本就寄人篱下,这时候看着李氏要走也是动了离开的心思。
公孙昀年岁不小,也有些想要独立门户的念头,与钱氏一拍即合,也便想要琢磨着离开大将军府。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战报传到东内之后,太子殿下终是有些坐不住了。
特别是知悉公孙瑾世子竟是自己带领小部队参与送粮后,心下那压抑许久的热血不可抑止的沸腾了。
担心帝君不允自己要上前线的奏章,暮成辉特别在父君殿前跪了两个时辰,最终获得了帝君的首肯。
自帝君殿前得了赦令出来,暮成辉就往帝后寝宫中去了。此时,距离帝后寿辰出事已经二十多天有余。
帝后已经没有了性命之虞,在太医署的调理下慢慢恢复中。
暮成辉自帝后处探视并未说明自己要去战场,只是含糊的表示要去南下巡视。
帝后没有怀疑,母子温馨的说了几句,帝后叹息,“那日里那猴子扑来,良娣本想以身挡之,可惜你父君究竟是固执,短期内这孩子怕是要受苦了。”
“不管如何,卖艺人和猴戏都是良娣带入宫中的,如此便是有错在先,略施惩戒也是教训。母后无需太过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