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在大将军府,对方又是深受先帝荣宠的金枝玉叶,再有本身公孙瑾与太子殿下的私交,这所有的一切让这行宣旨的人不敢妄动,只是尴尬不已的面面相觑着。
“母亲。”最后是公孙瑾出了声,拉过了满脸震怒的永荣公主,“这并不是帝君的旨意,是儿子的心愿……”
“父亲身故之前儿子就一直想要追随父亲从军,即使母亲此次不愿,儿子也是要去的,都是要惹怒母亲,还请恕儿子不孝。”
看着朝自己跪下行大礼的公孙瑾,永荣公主扭过了头,骄傲如她,尊贵如她,现下除开淌了满脸的眼泪,也是别无她法。
永荣公主这一退却,公孙老夫人那边更是没了办法,终是只能眼睁睁让公孙瑾接下了这纸圣意。
送走了宣旨的宦官,安慰完哭哭啼啼的女眷们,公孙瑾回曲溪院的路上遇到了公孙冕。
日前赵氏刚为他生下个七斤重的大胖儿子,是公孙瑾亲近认识的同辈人里,第一个升级当父亲的。
两人少时最是要好,现下里,却是有些莫名的隔阂。
二人站在那芙蕖堂前静默无言,此时三月间,池中枯败的荷叶残枝都跟着复苏过来,满眼的绿意盎然生机无限。
拂面的微风带着水汽,在这个季节里还是稍显凉寒。
公孙冕轻咳了几声,借机开了口,“我知道,你就要去军中了。”
“嗯。”公孙瑾轻轻点了头。
“其实,我听说,宫中的那个……因为帝后寿辰那件事,被关入大理寺了。”说到这里,公孙冕面上有些许迟疑。
他说的是帝后寿辰上卖艺人伤人事件后,孙良娣被圈禁后,与她最近呆在一处的郑婉儿也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郑婉儿的存在就成了特别尖利的存在。
太子殿下当日只是杜绝了流言的传播,但真相并未被遮掩。
她是自鉴廷国朔漠回来的,没有人能保证她不会背叛夷掖国。
于是,大理寺的监室,成了此时最好的去处。
公孙冕总是有些担心公孙瑾,这次还会为了郑婉儿的关系做傻事。
他这番话虽然说得欲言又止,但公孙瑾已然明了,摇了摇头,“不会。”
“那最后……”公孙冕拍了拍他的肩。
公孙瑾抬眸,望着天际那抹璀璨霞色,忽如血色翻涌,恍惚勾起了沉睡的记忆。
……
前后追杀的黑衣人,他受伤自马上堕落,滚在那半人高的茅草丛里,呼吸烧炙,伤口刺痛。
迷茫间,他看到拨开草丛的身影,那是——上官莹。
遥远的勾陈地下长长的甬道石壁两端燃着一枝枝火把,明亮的火光在跳跃,映得四下光影晃动。
有人声由远及近的自甬道中过来,那是封玄奕。
自元月中回来后,每每都在此时例行来这边的石室巡游一番。
因为这里躺着一个人,一个被勾陈宗主特命怎么都不能死的人。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她没有半分醒转的征兆。百岁生说过,她闭气时间太长,也许一个不小心就睡到地老天荒。
于是他原以为这次看见的她还是躺着的,却不料看见那一道熟悉的人影支撑着立在床边摸索。
“九韶!”他惊喜交加,跨步进去。
她闻声扭头看过来,及腰长发微微荡出弧度,灯火下那脸色格外惨白,瘦的只剩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对黑眸浸满了冷漠和迷茫。
这地狱里的景象,是真实还是梦境?
……
山风瑟瑟,草木枯败。
明明已是初春,这山间却未见大片绿意。
苍凉灰败的仿似地狱一般,焦黄的土地,破败的旌旗。
满地鲜血,残垣断壁间,呜咽的轻风在耳边掠过,似是带来了无数人的悲凄哀鸣。
突然,满目的鲜红,转瞬间自己竟掉进了浓稠的血海中……
“呃!”孙良娣被噩梦吓醒,自床上惊坐起来,“来人。”
床幔外值夜的侍女听到动静,掌了灯过来询问,“良娣可是发了噩梦?”
掀开了身前的被褥,孙良娣自床幔中探手出去,抓住了那侍女急问,“殿下呢,殿下如今在哪里?”
自帝后寿辰上发生惨案后,孙良娣就被圈禁在此。
除了专人定时送的吃食用度,这处院落便是连鸟儿都飞不进来。
侍女见她这样问,以为是孙良娣太过想念太子太甚。
侍女便出言劝慰道:“殿下自然是在东内寝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