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几步路的距离,她像是走了半辈子。
缓缓停下脚步的郑婉儿立在廊下,与公孙瑾遥遥相对。
他也只是轻道:“天色不早,还请公主早日回宫歇息。下臣先行告退。”
说完,公孙瑾再行了个礼这便自顾自的走了。
公孙瑾,是因郑婉儿而成长,却是因那上官莹而改变。
他不要上官莹骗自己,不想她再做九韶。
虽然一次次的被背叛但他还是一次次的相信着,全部都是因为他,对她是动了情的。
这是之前他根本不愿意面对也不愿相信的事实。
是了,他对她有心。即使明知她接近他是欺瞒是计划,但他还是难以自制的陷下去了。
他走过了回廊,暗暗收紧了宽袖中的五指。
“世子。”绕过转角,有个穿宦官制服的侍从正垂首侍立在那。
看没有旁人关注,他便凑了过去,在公孙瑾耳边述说了一番。
听着那内容,公孙瑾略略皱了眉。朝那侍从确认道:“此事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侍从点了头。公孙瑾沉吟一番后吩咐了那侍从,“继续关注,有什么情况再行通报。”
侍从得了令,自然退下了,公孙瑾便往帝后寝宫处行去。
太子此刻正在帝后寝宫内,他也不便后进去打搅,此番与众侍从一般侍立在了殿下。
面上波澜不惊,他心下却对方才侍从附耳说的那番话思忖良多。
之前暮成辉那边从来没有关于任何勾陈细作杀手的消息,按捺不住的公孙瑾便安排了孟德私下布线。
既然上官莹一行刺杀良娣总不可能全身而退。循着医药这门线索去追溯,也算是守株待兔。
自然,公孙瑾知道这个方法,光禄司偌大的情报机构也便不会不知道这个点,但结果这么一条线索却不是暮成辉告知,而是由手下孟德传讯进来。
这么明显不合常理的点让公孙瑾不自觉的皱了眉。
中秋圆月高悬。但是因着良娣故去不久太子哀伤,整个宫闱内并未张灯结彩庆祝佳节的气氛,反是冷冷清清的略显寂寥。
此时皇城之内,帝后寝殿外,除宦官侍女还站着持戈的禁军警戒。太子已经进入了殿内。
即使不是捡了郑婉儿的发带延迟,公孙瑾身为成年男性没有帝后传召,也本就不能随意进出帝后寝殿。
此时回到这里,也便只能随着站在殿外太子亲随那列静候。
寝殿内,燃着一笼龙涎香。浅淡香气漂浮在空气里,帝后手执金剪正在桌案前剪绣花样子。
太子暮成辉垂首立在她身侧,双手还保持着平举至额际的行礼动作。帝后不言,他便也不动。
少顷,帝后轻溢出一声叹息,搁下金剪转头示意,“罢了。”
闻言,暮成辉才直起身子。
他本不是帝后亲生,幼时母妃过世就被帝君过继到了帝后名下,之后就借了这种嫡子的名义才受封为太子。
帝后自小抚养他长大,感情也称得上亲厚。但在上官莹的事情出了之后,他要力保公孙瑾郑婉儿等人,总让她觉得不安。
“按说祖训后宫不该论政,本宫作为这后宫之主本该恪守。但太子最近的事情本宫总有些忧心……”
“那公孙瑾世子之前明媒正娶的妻子竟是勾陈的细作出身,差点就铸成了大错。这公孙瑾世子不说同罪,也是断断少不了知情不报这点的……”
“还有那郑婉儿,本就是和亲朔漠的公主,现下竟是私逃回来,于情于理也是留不得的……”
“本宫知道太子重情,但这一力力保,朝堂之上总是非议颇多,于太子日后执政总是不妥的。”
帝后现下娘家权势式微,如果暮成辉这边再有些闪失于她总不是什么好事,自然是要想办法劝服一二的。
但是暮成辉并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闻言他再俯身行了个礼。
“母后忧虑儿臣自是知晓,但是儿臣与他二人便是少小结识的交情。不到万不得已实是不想放弃。”
这是实情之一,但却不是全部。暮成辉到底不是帝后所出,时至今日也便不会对她合盘拖出自己的心思。
帝后担忧的是他将来执政的基石,他想的也就是将来的事情。
公孙瑾的领兵作战能力,必是他将来入继大统后极需仰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