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声称不累没睡着的苏娩又呼呼地睡着了。顾北溟开着车子多转了两圈，让她多睡十分钟。

他知道他不是合格的家长，不过等他忙过这一段应该就好了。再说现在他也想不到更适合照顾她的人，他哥太不靠谱，更别提那个再没见过踪影的时先生。他虽然忙点，但好歹没让苏娩饿着冻着，没让她孤单，她看着也适应良好。等有老师来给她正经上课，她就会充实些了，等到她有了自己的生活，就会更充实了。到时他功成身退，希望小家伙有良心不会忘了他这个哥。

一夜无话。第二天是周三。

这天苏娩一早就很高兴，因为一到公司就收到了礼物。钱紫阳哥居然送来了一张公交卡，上次她不过提了一嘴，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放在心上了。苏娩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张“银票卡”，顿时觉得抬头挺胸，金光闪闪。拿在手上就再舍不得放。把秘书组的那几个人逗笑了。

姚清教苏娩这卡怎么用，苏娩满心期待，跃跃欲试。可是她不被允许单独行动，而现在是上班时间，没人能陪她去。苏娩在心里大大叹一口气，真想拖她顾北溟哥去公交车上溜溜啊。她能请客呢，感觉真是太好了。她昨天学了一个新词——土豪。苏娩捂嘴偷偷笑，土豪熙，有“银票公交卡”了。

顾北溟忙了一天，终于他看了看表，居然十二点四十多了。等下，他想起来了。他拨通内线，问姚秘书：“苏娩呢，有给她弄饭吃吗？”

姚秘书压低了声音：“你进办公室后，她就趴你门口那。”

顾北溟皱了眉，那笨蛋又干嘛。他放下电话，快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苏娩抱着腿蹲在地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到声音没来得及躲，只及时稳住了身子没栽倒地上。抬起头来，圆圆的眼睛满是无辜和担心：“顾北溟，用膳吗？”

顾北溟低头看着她那表情，又好气又好笑。

“不高兴，不想吃。”

苏娩悄悄抿嘴，那怎么办？

“怎么办？”顾北溟问她。

苏娩使劲想啊想，好半天挤出一句：“那，哥哥可想坐坐公交车散心去？我请客。”

顾北溟没说话，盯着她看。

苏娩被盯得紧张，眼睛睁得圆，还偷偷咬咬唇。

公交车！顾北溟终于松懈了嘴角，然后忍不住笑了。公交车！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好啊。”他答。

苏娩倏地精神一振，居然答应了！赶紧站起来，摸出她的宝贝“银票公交卡”显摆。“顾北溟，你看。”他上午太忙，都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她的卡，她颇有些遗憾。“我能请客。”

“嗯。”顾北溟点头，“那带我去吧。”出去走走也好，反正今天的项目黄了。

苏娩喜得眼睛笑成条缝，赶紧冲回小会客室背她的包包和手机。她现在也是有概念的，出门要背包，手机钱包不能少。虽然她的钱包比钱包里的钱贵多了，但好歹有些小钞票防防身，能买吃的能坐车。这些都是顾北溟给她的。

苏娩领着顾北溟出门了。在去公交车站之前她说：“要不先吃饭吧。”

“行。”顾北溟一口答应，看见苏娩脸上的小得意又忍不住笑了。定一个目标，然后在达成这目标前顺手完成另一个，很好，这娃不笨。

顾北溟带着苏娩走得稍远些，去了一家高级日料店。心情不好，要吃些贵的好吃的调剂一下。苏娩没吃过日餐，看着那些精致小盘小菜很有兴趣。可寿司摆上来后她撇了眉头，这是什么？生的？再然后刺身船上了桌，她睁开了眼睛。这种东西要怎么吃？

顾北溟脸上一直挂着笑，看她脸上的表情几秒换一个，太好笑。

“生的。”苏娩现在很犹豫这些怎么放进嘴里。顾北溟已经开始吃了，他示范给她看，倒酱油揉开芥末，然后夹个寿司，沾一沾，放进嘴里。然后他微眯了眼，做了个太好吃的表情。

真的好吃？苏娩看着，眉头尖团成一团，相当怀疑。

“快吃。”顾北溟催她，又吃了一块。苏娩犹豫了一会，还是照着学了。一大口寿司塞下去，本想着大不了生咽的，结果进了嘴就僵住了。

“唔，唔，唔……”瞪大了眼睛捂着嘴拼命嗷嗷，感觉鼻涕眼泪都要出来了，一股辣劲直冲头顶。没说这里头有毒的呀，救命。

那快要壮烈牺牲的样子把顾北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给她找纸巾。“吐出来，吐出来。”

来不及了，鼻涕出来了，一脸泪。

苏娩单手抢过好几张纸巾，恨不得把脸全包住。那口寿司吐了出来，可是辛辣的味道还在嘴里。鼻涕拼命擦，眼泪一直流。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她觉得非常尴尬，半张桌子全是她用过的纸巾，还包着一个她吐的饭团，太丢脸了。

顾北溟哈哈大笑，笑到肚子痛。苏娩两眼红红的震惊看他，怎么可以笑话她呢。她这样顾北溟更想笑，笑到她都要哭了，他才勉强忍住。“好了，不笑了。我也不是故意要笑的。”就是太好笑没控制住。

苏娩头低低，声音闷闷的：“都笑完了。”

顾北溟用力咳，冤枉啊，他明明把后半段憋回去了。

苏娩的小手抠着桌角，声音里全是委屈。“头回用膳时如此失仪。”

嗯，顾北溟心想，真让人高兴。

“要说吃饭能吃哭了，说与我爹娘听，他们定是不能信的。”苏娩还在自己跟自己发牢骚。那声音哀怨得，顾北溟很想笑。可是不能笑，憋住，真辛苦。

包厢里安静了好一会，苏娩的脸还是没抬起来。

顾北溟叫来服务员，再点了一碗拉面。“好了，不许丧气了，就是吃着了芥末，下回注意点就是了，那东西辣，少沾点就行。”

苏娩猛摇头：“再不吃了。”

“好。”她不吃他就自己吃。顾北溟一点不介意，没口福的小姑娘，那一大盘刺身拼盘全是他的了。顾北溟看着苏娩垂着脑袋的样子，还是很想笑。他拿了手机悄悄记下了，5月15日，苏娩吃芥末牺牲了一回。

从餐厅里出来，顾北溟的心情好了许多。他跟着苏娩去坐公交车，看到她刷卡成功里两眼发光的样子，他弯了嘴角。公车上人不多，有座。顾北溟与苏娩一人一座，她趴在车窗那好奇看着路边的景况，而他安静坐着工作上的事情。

感觉到旁边有人看他，顾北溟转头，那是苏娩的目光。她关心他，眼睛里全是关切。

“我没事。”他说。这种话他很少说，因为没必要说。苏娩眨眨眼睛，对他笑了笑，然后再转头过去继续看她的风景。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她又回头看他一眼，然后继续看风景。

顾北溟舒了口气，伸长了腿，身体随着公车的摇晃放松着。坐公交车原来真的可以散心的。

回程的时候，顾北溟已经想好了项目要怎么办。有心情想跟苏娩聊几句，却发现她正偷偷看他斜后方。顾北溟转身过去，正捉住一个年轻男孩的目光。居然偷看他家苏娩！

顾北溟顿时不悦。

“顾，顾总。”那男孩被捉到，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打招呼。

顾北溟皱了眉头，这么称呼他的，是他们领域的？哪家公司？

“你是谁？”顾北溟问他。

“他是徐姐那组的习实生。”苏娩小小声提醒他。

“实习生，不是习实生。”顾北溟纠正她。苏娩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好吧，反正实习生和习实生是什么她也搞不明白，就知道是在公司上班的，但是顾北溟哥自己手下人都不认得，顾北溟哥颇是丢人。

“我叫魏巍。”那男生涨红了脸，偷偷再看一眼苏娩的笑脸。从来没有跟传说中的二少这么接近过，还是坐同一辆公车。

二少坐公车！

坐公车的陈二少现在正严肃地上下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