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寒时也只得客随主便,否则显得他一个大男人竟比女人还矫情。
两人吃鸡喝酒,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金寒时自幼聪明,不仅读书,更对山川地理、机关卜算等杂学兴致深浓,当然这些都被家人统归为不务正业。
可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少女竟学识广泛,随口所言之感皆是他未曾听闻过的。
就比如先人们一直觉得是太阳围绕着他们东升西落、普照大地,履行着自己守护人间的职责。
可阿婉却说实则是人间在追赶着太阳,他们脚下的土地不过是太阳的小小附属而已。
类似这种观点多不胜数,而且很多事乍听起来让人匪夷所思,可细细听她讲来却又总觉得好像有些道理。
一番长谈,金寒时终于明白为何聪慧如嫣然却愿对阿婉言之即从。
眼前这少女就像一座无穷的宝藏,你永远不知她会突然拿出什么奇珍异宝来。
一坛酒下肚,阿婉那双清清亮亮的眼有了些许醉意,她撑着酒坛,将下巴搭在手背上,叹声道:“其实我很羡慕嫣然的。”
金寒时无声啜了一口酒。
大部分女子都会羡慕嫣然吧,生得貌美不说,如今还嫁了宁王那般的人物。
他想了想,开口劝慰道:“阿婉姑娘也一定会遇到自己的良人。”
阿婉怔了下,旋即笑道:“谁说是因为男人了,男人这种东西只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金寒时咂咂嘴,便听阿婉继续道:“我只是羡慕她身边有这么多疼她爱她的家人,无论她遇到什么,回过头总会有人站在她身后。”
不像她,两辈子都没有家人。
师父对她虽不错,但总归不是她能肆意撒娇的人。
金寒时略知晓些阿婉的身世,想到她与嫣然年岁相仿,不禁心存怜悯,便问道:“你身上可有什么自小佩戴信物?收留你的师父可知道是在哪里寻到你的?”
阿婉从脖上取下一枚小小的双鱼环佩,开口道:“这是我自小戴在身上的东西,我长大后也曾去各处打听过,但一无所获。”
还有些事阿婉没与金寒时讲。
师父捡到她时,说她穿了一身汉服,本以为她是与家人拍照时跑丢的,便抱着她问遍了摄影棚照相馆。
本以为应该很容易找到她的家人,毕竟她那一身汉服在现代十分扎眼,理应有不少人瞧见才是,可无论是询问路人还是调查监控都一无所获,就好像她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那你可知道自己来自何处?”若线索多些,他可以试着帮她找一找。
阿婉摇了摇头,见金寒时一脸严肃,她反是笑了,莫不在意的道:“没事了,这么多年我都已经习惯了。
人生不过数十年,何必纠结从何来,倒不如过好往后的日子。”
说罢,阿婉撑着桌案起身,对金寒时摆了摆手,便踉跄着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喃喃道:“来时糊涂去时迷,空在人间走一回,不如不来亦不去,也无欢喜也无忧啊……”
金寒时望着阿婉不走直线的背影,细品着她这几句话,扬唇笑了笑,“不如不来亦不去……还真是个豁达之人。”
这等心胸男子未必可及。
金寒时暗暗将此事记在心上,双鱼玉佩……他倒可以动用人脉试着打探一番。
……
一列浩荡的人马车队朝着长安城缓缓驶近。
一人策马行至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前,抬手扣了扣车窗,“妹妹,咱们马上就进长安了。”
车窗打开,一身着异域华服的明艳少女探出头来,朝着不远处的皇城望了望。
她倏然扬起嘴角,明眸微微眯起,眼中的光却有些冷,她偏头看着马背上的男子,娇声含笑道:“听说宁王就要大婚了,哥哥,你说宁王见到我会不会很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