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卿,寡人并未说要归还广汾两郡。”容宣看着案上一卷羊皮地图,想起魏国至今未曾前来行聘,着实不知礼数,亦不知魏侯在准备什么贺礼值得拖延。既然魏人嫌路远不肯长途跋涉致礼于秦国,那他秦国亲自去取这份贺礼也无伤大雅。“江南富庶之所数不胜数,好比这韩城,着实难得一见,上卿何必盯着广汾不放?在寡人眼里,广安郡与汾安郡并不值得吴公惦记,其比之韩城相差远矣。”
“可那韩城乃是魏国之城邑啊!”
子禹实在捉摸不透容宣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是要取魏地送吴国?吴国要是收了魏国的地,两国关系恐怕会就此玩儿完了!
“吴公不想要便算了,”容宣卷起地图扔到一旁,“只当寡人甚都未说。”这地你想要便给你,不要也断不会求着送你,秦国的眼皮子底下没有脚踩两只船的道理。
“君上容禀,实非鄙国不想要,而是要不得啊!”子禹哪敢说吴国不舍与魏国的小联盟,只说吴国有一位公子颦早年随长姊嫁到了魏国,其姊虽已去世多年,但吴颦依旧深受魏侯宠爱,吴魏若是反目,只怕吴颦及其子会首当其冲。
“吴侯果然爱女心切。”容宣十分欣赏吴侯这般作为,想来他若是同萧琅有一女,必然舍不得她远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哪怕招个赘婿。
既然吴国诸般不愿,容宣也不想再勉强,令容恒送子禹出宫,待过两日走完大聘流程,便让范子兴送他回国。
待容恒送完子禹回来,容宣问他如何看待子禹与吴侯。容恒思忖片刻,十分委婉地说了一句“上卿与上卿还是大不相同的”,俄而又补充了一句“公子与公子亦是大不相同的”。
“阿恒不妨说得直白些。”子禹确实令人失望,吴侯亦是。
容恒不敢拿容宣作比,便只说子禹和卫羽。他认为,卫羽知晓取舍、擅长审时度势,又敢于决断,如果一心扑在纵横大业上必定能够成就一代纵横子,但若是让他做公子或是一国之君,恐怕他还缺少几分纵览决绝的魄力。而子禹过于瞻前顾后,不太适合做外使,更不适合清享大国高爵,做个不拿主意闷头办事的官吏倒是特别适合他。
“君上,上卿子禹让下臣想起了一个人,从前的左相。”
容恒不必说明容宣也清楚,便是又想高官厚禄,又怕承担责任,觉得自己的本事不应该被小瞧,但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大本事……十分矛盾且纠结的性格。
但如今的范子兴可是与以往大不相同了,容宣甚是看好他,“左相现在办差可是犹如脱胎换骨,他与明义将西地料理得井井有条,倘若他尽忠职守,寡人倒也愿意让他享清福。”
“臣下不太明白,君上何故将吴侯的意思同上卿子禹挑明,上卿回去以后,这吴侯兄弟之间的感情怕是要生波澜。”容恒以为容宣之所以愿意答应吴国攀附,许是看中了吴国的安定,吴国内政安稳才能有闲心小心侍奉秦国,若是朝野跌宕,只怕是秦国还不够他三天两头来烦的。
“吴侯想脚踩两只船不过小事一桩,但寡人一想起赵国便有些膈应。”容宣自己在心里打了个比方,这就好比萧琅在他面前与嬴涓说笑一般,虽然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他就是不高兴。
“也对,吴国盟魏、盟燕其实都无所谓,偏偏魏国盟赵,这要是臣下,臣下也膈应。”
容恒坐在台阶上展开地图,半个秦国北境与整个赵国南境接壤,只细细一条江水隔开,看得他有些头皮发麻。因甘泉关与凉州郡一事,秦赵关系僵持,容宣见不得赵韦的阴狠毒辣,赵韦也见不得容宣的笑里藏刀,两个当今最有本事的王与公子互相看不惯,早晚会将矛盾升级成战事。
容宣偷了容恒两块焦香的肉脯,“寡人十分欢迎吴侯来麻烦寡人,不管甚矛盾,寡人一定帮他处理得妥妥帖帖,一劳永逸!”
容恒扭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发现零嘴儿被人偷了,“君上,想要人家的国土直说便可,少上造一定非常愿意帮您。”
“啧,你可莫说龙非,这两日他保不齐要挨武安侯一顿狠揍。”容宣很同情龙非,但请恕他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