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戚的手随着傅丛云一偏头猝然失了支撑,他禁不住有些失落,可心里却也为着她这亲近的态度泛起一丝喜意,于是仍耐心地取了侍女递上来的帕子,伸手为她轻轻擦去眼泪,哄道:“别哭了。”
方才她未醒的时候,萧戚在外间来回踱步,坐立不安,心中担忧极了。时不时地透过珠帘向床榻上看去一眼,却只见傅丛云面色苍白,形容虚弱地静静躺着,更是让他焦急难受,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这份苦。
那群无能的太医只会唯唯诺诺地说一些“娘娘身虚体弱,今日恐是过于劳累”“幼时积病,须得长年累月好生调养,方可见效”诸如此类的漂亮话来糊弄他。
萧戚满腔的恼火,险些忍不住摔了茶杯。若不是顾忌着傅丛云醒来或许会不喜他毁了宫中的物件儿,现下这群太医就不是跪在地上,而是跪在碎瓷片上了。
只是傅丛云醒了,萧戚的怒气便也消了大半,想着她今日早起去皇后宫中请安,回来的路上便昏了过去,足足昏迷了一多个时辰才转醒,午膳还不曾用,哪怕是病中没有胃口,也该吃些什么才是。
他正欲开口,询问傅丛云想用些什么,立即便着人去准备,却见她忽然一手抓住床沿,身子软了下去。
傅丛云虽是昏倒,却好似睡了一场好觉,醒来头痛减轻了许多,只是腹中酸胀,微微有些恶心的感觉。
不过,看上去萧戚对她关怀备至,一副把她当成心肝宝贝呵护的样子,那就索性装得严重一点,好叫他更心疼。
便当作是多拖延时间,傅丛云想,她还需养些日子的病,也好趁这段日子想想如何与陛下相处,如何做好这个贵妃。
她这般想着,面上的表情愈发痛苦,顺势滑落却被萧戚扶住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云胡姑姑一直在一旁侍立,瞧见她这副模样,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容不得她多想,一瞬间脑海中思绪掠过,下一刻便端了痰盂半跪在榻边,捧到傅丛云跟前儿,口中喊着:“娘娘,您怎么了!”
傅丛云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萧戚的袖子,伏在榻沿上干呕起来。
随着娇弱身躯的摇晃,柔软黑发也垂到颊边。
傅丛云干呕了几下,难受感越发真实,方才蓄起的力也用光了。她虚弱地靠回软垫上,眼睛缓缓闭起,小幅度艰难地喘着气,睫毛轻颤,眼角还留着泪痕。
鬓边流下几滴汗水,黏住了几缕发丝。
乌黑的发衬着苍白的面容,生生是位我见犹怜的病美人。
萧戚紧紧抓着她的手,转头又惊又怒道:“贵妃这是怎么了?太医呢?都给朕滚进来!”
外间跪了许久的太医们都在宫中侍奉了各位主子好些年了,大多都上了年纪。听见萧戚这声怒喊,先是下意识地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慌忙一边扶着官帽,一边爬了起来。
只是到底年岁大了,跪久了一时有些活动不开,只能踉踉跄跄地起身走几步到内室,又扑通一声低头跪了下去。
萧戚又要发作,却从后面走上前一位年轻太医,到榻边掀起衣角,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低头恭敬道:“请让微臣为贵妃娘娘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