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容算了算,从十里香毒疫出现到而今为止,一共才不过几天,但他们的发病程度,已经要赶上当时她遇到贺娘子时,对方发病程度的一半。
他们很有可能,撑不到重阳的时候,就会不省人事。
到时候,可就麻烦的多了。
而且谁又知道,这期间会不会出现更多的,新感染毒草的人?
“没什么大问题。”温容收起了思绪,眼中带着笑,看向邵婆婆,轻声说着,“您冷吗?或者觉得身上哪里疼痛?”
邵婆婆是最早出现脓疮的人,虽然不多,脓疮也不大,但是看着总是让人触目惊心的;闻言邵婆婆似是不想让温容烦心一般,努力露出一个笑:“都好,都好……老婆子年纪大了,三灾两痛是常事。”
温容有些心酸的垂下了眸子,看向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那孩子眸子紧闭,露出来的胳膊上,脖子上,都是红点;温容伸手摸了摸,果然发着低烧。
她咬了下唇瓣,低声道:“再等等,他们很快就能把药物带过来了,你们很快就会有救了。”
邵婆婆眼中都是信赖和平静,迎着温容的目光点了点头。
温容实在有些呼吸不上来了,这里的气氛让她莫名觉得压抑,还有那种无力感,让温容头一次生出几分颓然来。
她缓缓往出走着,到门口时蓦的顿住了脚步。
回过神,左侧的窗户底下,一个身着苏家下人服饰的姑娘靠在墙根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眸光希冀又带着紧张的看着温容。
就是那天温容脱了衣裳,给她垫在身下的苏家婢女。
温容正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才回头,眼下便上前,蹲身到她眼前,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这姑娘身上的红点有开始股包的迹象,脸侧也生出一个来,但难掩其清丽姿色。而且温容也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料子价值不菲,原来应当是苏家颇为有身份的下人。
这次苏家下人六个,就只有她一个姑娘。
“王妃,王妃安好。”姑娘开口,声音微哑,“王妃,奴婢斗胆问一句,我们这些人,还有救吗?”
她的症状不算重,又年轻,被从街上移到馆驿,从馆驿移到义庄,几乎一直都是有意识的,也见了温容多次。
温容沉默片刻。
她的临终关怀只给老人和孩子。
虽然她始终抱着一定要治好他们的打算,但是像方才那样,给予老人希望和温柔的举动,温容觉得是很应该做的。
对于这样的青年人……
“有救。”温容斩钉截铁的说着,而后又放轻了声音,“但说实话,得看命;看你们的命,看我的命,够不够好。”
温容如今还没有弄清楚这个毒草的传播原理,或许是密切接触,或许是需要直接服用,她不敢确认,唯有拿到了十里香,才能做具体的分析。
在这之前,她很清楚,自己是有极大可能性染上毒草的。
再加上,她不知道容斯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
不出温容所料,听到她的话,那姑娘眼中透出一股绝望。
“我希望,无论什么时候,无力这个命运和机会多么渺茫,都不要放弃。”温容抚上她的肩头,“生命是宝贵的,唯有一次。”
闻言,那姑娘的表情却是透出几分悲凉。
“命的确宝贵,可我们这样的人,从来都是,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