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出身卑贱,可她也梦过,能与那个男子相携一生的美梦。
“我不信。”
她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
这么多年,她与江为苍也算相敬如宾,她不信江为苍能对她狠心至此。
要当真狠心……又怎会给她这个孩子……
何意浓猛然推了何天娇一把,她瘦弱的身躯就这样倒在床榻上。
随后,她扬起头来,语气中带着点骄傲与得意,说道:“为苍,你说得对,她的确是个傻子。”
房门再一次被推开了,身形欣长温润如玉的男子,何天娇的夫君,手中端着一个药碗,走进了这间破败的屋子。
这件屋子,从前没有这么破败,是江为苍特意收拾出来,给她休养身子用的。
从前的话说得好听,说是她如今身子虚弱,受不得惊扰,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至极。
原来这种种,都是怕自己会坏了他们这对狗男女的好事!
何天娇扬起头来,眼中忽然翻涌起滔天恨意,却也还留着一线希望。
“所以今天,你们来到底想做什么?”
江为苍只将手中的药碗交给身边丫鬟,随后扬了扬头,冷声说道:“把这药,给她喝了。”
那丫鬟答应了一声,随后便带着两个帮手,步步逼向何天娇。
何天娇惊恐的睁大了双眼,连声尖叫:“干什么?你们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放心吧,这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一碗堕:胎:药。”
何意浓看着何天娇惊恐如同疯妇的样子,忽然娇笑了起来。
“你身上怀着的,可是一个野种,是不配生下来的,所以他得死。”
何天娇整个人都缩在了墙角,她奋力摇着头,眼泪从眼眶里飞出来,高声喊道:“这不是!为苍!这就是你的孩子,你相信我啊!”
她从未想过,自个儿最后的救命稻草,也会放弃她。
江为苍冷笑一声,只道:“是我的又如何,不是我的又如何?跟贱种生的孩子,只会脏了江家的名声!”
何天娇整个人猛然怔住,原来他从未信过,从未爱过。
原来这许多许多年,都只是她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的放弃大权,面对刁难嫁入江家。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前程铺路搭桥。
几个丫鬟也牵制住了何天娇的手脚,她没有了力气挣扎,眼泪大颗大颗滑落,带头的丫鬟抬起药碗捏住她的嘴,整碗堕胎药,就这样灌进了她的嘴里。
何天娇的口中发出喑哑难听的惨叫声,她的腹中像是被千把刀剑翻搅捅穿,痛不欲生,形如疯魔。
药碗被她打翻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瓷白的碎片飞溅。
“为苍,我们快走吧,她看起来当真可怖。”
“不用怕,我在这里。”
这是何天娇,最后听见的话。
屋子里忽然升腾起了一阵火光,炽热的火舌翻卷着上前,舔噬横梁与木窗。
何天娇就这样趴在榻上,仿佛感受不到皮肤的灼痛。
她回想起了,自己这惨烈的一生。
南国木兰军大将军,边疆几年,风寒雨苦荣耀归家,那时候是何等风光,今日竟然迎来这样的结局。
京州第一妙音,一曲动人,还未完整唱完一首歌,就这样死在了烈火当中。
她怨,她恨。
她如何如何都不能够接受,从前愚蠢的自己,为了江为苍一句话便嫁入江家。
“皇上指婚,我不敢不从,但我晓得,我妹妹意浓也是中意你的,我怕……”
“不用怕,我在这里。”
何其可笑。
何天娇忽然扬起脖子,看着面前熊熊怒火,眼中翻涌起滔天仇恨。
倘若这一切可以重来,她必手刃负她之人!
“我何天娇,以往后轮回,生生世世不入人间起誓,哪怕成为孤魂野鬼,也要你们不得好死!”
南国木兰军大将军,立下赫赫战功的奇女子,在这个冬夜里,寂然死去。
外边下起了漫天大雪,江府外头吵吵嚷嚷的,一道墨青色的身影冲进了破败的后院。
在他的身后,有人高声喊着。
“秦相,秦相——你不能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