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赶他走的。”杜且答。
王妃冷哼,“你可知他干了什么?”
杜且摇头,“你不说,妾如何能知晓。”
王妃给她续了一杯茶,“家中来了几名高丽婢,也不知道是何人所赠,王爷也不说,但都收了。”
高丽婢并不是什么时兴的玩意,泉州城的富商之家都喜欢养高丽婢、昆仑奴,以彰显豪富,而绝大多数的高丽婢价格不菲,富商之家都有一二已能炫耀许久。
听王妃的口气,似乎家中来的数量还不少。
“那也不错,王府中多几名高丽婢也是不错的。据说这高丽婢手脚勤快,身体粗壮,十分好用。”
王妃睨她,“你,没见过高丽婢?”
杜且又摇头,“沈家虽是大海商之家,但只余我和翁翁二人,婆母和小叔都在乡下的庄子住着,不需要太多的仆从,我陪嫁的婆子婢子都够用。”
“那一个个的,跟妖精似的,你从何处听来的身体粗壮,手脚倒是挺勤快的,尽往王爷跟前凑。”王妃面色不善,“我与王爷这些年,也算是相敬如宾,府中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宅争斗。早年我与他说过纳妾之事,可他不要。这些年他忙于南外宗的诸多事务,又要主理泉州港的市舶事宜,庶务缠身。也是我的疏忽。”
“你是想让那些高丽婢伺候王爷?”杜且顿了顿,“可那些人是怎么来的,王妃可曾想过?究竟是何人所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高丽婢?这些都要仔细查清。最有可能的是,这些高丽婢都是从私盗的商船而来。而这些年南外宗和泉州府一直致力于缉捕私舶,若是有人别有用心,那岂不是害了王爷。”
王妃立刻坐直身子,“还有这种事情?”
杜且又问:“王妃可知是何人所赠?”
王妃摇头,“我没问。”
但王妃立刻让侍从女官去打听,到底是何人赠了高丽婢,出手如此阔绰之人,王府的管事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让人把人送进来。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侍从女官便回来了。
是顾衍。
他不仅给东平王府送了四名高丽婢,给刘慎府上也送了,还有赵新严和南外宗的王公贵族们。多则四名,少则一名,都是精挑细选的清丽佳人。
“这顾衍想做什么?”王妃不禁发问,“他从何处得来如此多的高丽婢?”
杜且也没有答案,“只能说顾家财大气粗,出手阔绰,为了南外宗监造司之名,不惜下了血本。”
“可眼下泉州港的香坊,能胜出者,也非顾家莫属。他们家的香品,一直备受推崇,且三代经营,深受泉州城百姓的喜爱。以监造司之名配制香品,再行销至各地,顾氏香坊也能应付自如,得心应手。”
杜且心事重重地离开东平王府,最终也没能解决王爷与王妃的争执。但她相信,王爷和王妃都有自己的计较,她始终是一个外人,只能居中说和,切不可两头都得罪。
尤其是斗香大会迫在眉睫,做为参与者之一,她已听过太多对顾氏的褒奖,似乎都认为顾氏香坊的夺魁是情理之中,监造司之名乃是顾氏囊中之物。
杜且十分气愤,可又无计可施。
回到沈家后,她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在院中发呆,连启封新酒的欲望都没有。
而此时的弃之,正在赵新严的家中,二人各捧着一坛子酒,对着赵家新来的两名高丽婢发呆。那两名高丽婢身材纤细,肤色略黑,还算是中人之姿,眉眼细长,鼻子微塌,与宋人女子的样貌还是有些差距。
“你怎么看?”赵新严微抬下颌,“顾衍这是个个击破?”
弃之晃了晃酒坛,“个个击破倒是未必。我看提辖这是想把人送回去。”
两名高丽婢局促地站着,低着头,既无事可做,又无话可说。
而赵新严虽然也是赵氏皇族中的一员,但他乃是旁枝。他所住之地在皇族聚居地的最外围,远离南外宗正司。这些年单凭赵新严缉捕海盗的功勋,才使得他能步步高升,但也仅限于提辖一职。
“不送,我还能养得起?”赵新严睨他,“以我这微薄的俸禄,单是为了你嫂子的病,除了每个月的诊金和药费,只请得起一个婢子。你看我这衣裳,都有三年没换新的了。还如何养这两名高丽婢。你看看她们身上的衣裳,都是上等的绸缎。”
弃之眼毒,早已看出这两名高丽婢被精心打扮过,可见顾衍之用心。送到赵新严的能有这等姿色,可见送往东平王府和其他皇室贵戚府中的,定然是貌美如花。
“你若是送回去了,摆明了不买顾衍的帐,这似乎也不大好吧!”弃之冷静地与他分析,“你看看刘慎那边,还有东平王那边,似乎都安静得很,显然是收了。他二人都收了,你一个提辖却把人退回去,这不是打了所有人的脸。”
“可我是真的养不起!”
“你只有收了这份礼,才能知道顾衍的下一步计划。”
“还需要知道吗?他往我府里塞人,而且还是私舶来的高丽婢,他不就是想跟我商量一下,他想走私舶的货,看我让不让。”赵新严冷哼一声,“如此简单,还不清楚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