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茗海第一次做小先生,心中激动,教得认真。
谢缁尘拿着手上暌隔多年的蒙书,心中感慨,听得也认真。
前世他进府的时候,这位大少爷已被送往太学念书,平日里与他交集甚少。这两日相处下来,他竟觉着这性子挺好。
重来一世,他一个王府庶子,竟也有缘做了当世大儒的弟子,当真幸运!
他拿着书,下意识念得越发大声,得了郑茗海好几个赞许的眼神。
反观郑绍洋,却是坐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如毛虫一般,颇地烦人。
郑茗海几次想喝令他,却几次在心底念着“兄友弟恭”,耐心地提醒他,最终得了个白眼。他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他不存在了。
两个时辰后。
三个孩子从栾翠阁出来。
郑茗海牵着谢缁尘朝府上的唤鱼池走,笑谈着下池子里摸鱼的事。
郑绍洋怒气冲冲地追过来:“你们站住!”
郑茗海脚步未停,倒是谢缁尘转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着,又转头回去。
这笑落在郑绍洋眼底如同嘲讽,他气得发抖,冲过来一把将谢缁尘扑倒,右手握拳正要砸下去,却被旁边的郑茗海截住。
“休得胡闹!”
他正色道:“这是侯府!可不是你呆惯的市坊民巷!你贵为侯府二少爷,应当有君子之风,举止有度,岂可如此败坏门风!”
“屁的度!”郑绍洋暴跳如雷,“天天就晓得用这些规矩压我,欺负我娘!我都听我娘说了,你娘为了教我读不成书,故意没通知我们今晨拜师的事!”
郑茗海皱眉:“一派胡言!母亲可不是这等下作之人!倒是你,在这侯府内,你只有一个母亲,薛氏是你的姨娘。既然你已进了府,就得……”
“嘭!”
郑绍洋一拳头砸到他头上。
郑茗海被砸得眼冒金星,半晌才缓过来,惊得瞠目结舌:“你……你竟敢出手伤我?!目无兄长,此乃不悌!”
“屁!”
郑绍洋狠着脸把他扑到地上,一口咬住他的脖颈,直教嘴里尝出血腥味儿,牙齿发酸才松了口。
郑茗海疼得皱紧了脸,心下一狠,捏着拳头死命地往郑绍洋头上招呼,直到他松口才罢手。
谢缁尘见他俩打得热闹,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趴到郑绍洋背上狠狠地咬住他的后颈,察觉到郑绍洋的反抗,他装作被打疼了,翻身倒在地上久久不动弹。
郑茗海看到表弟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模样,心中气急,索性也丢开了君子之风,捏紧拳头朝郑绍洋身上招呼。
谢缁尘在他俩斗狠的时候不时跳过去捣乱,一身衣裳被弄破了好几处,身上也脏兮兮的。瞧着可怜,实际却没受什么伤。
倒是郑绍洋,遭受前后夹击,暗处受伤不少。
谢缁尘面色发苦,心头却早就乐开了花。
回了丹枫园。
陈绮陌正坐在庭院里同碧云讲八卦,转眼便瞧见自家小外孙低着头走进来,衣裳脏破,头上还破皮流血了。
她蹭地起身,惊道:“你这又是被谁欺负了?”
“……洋哥儿。”
陈绮陌气得一拍桌子:“那个兔崽子!姥姥这就带你去找他!”
谢缁尘藏在阴影里的小脸,此时忍不住偷笑。
叫那臭小子蠢!该!
谢缁尘拉着陈绮陌,摇头:“祖母,尘儿想洗澡。”
她连忙唤了热水。
把小外孙的衣服脱下,她才发现,这小子不过是身上脏了些,加上头上有个青疙瘩罢了。
她眼睛一转,不禁笑着点了点他的头:“你这鬼灵精!”合着是报昨天的仇呢!
谢缁尘露齿一笑,脸上红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