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性命竟是堆积在如此的尸山之上的。
陈绮陌发觉小娃儿的心情沮丧,想了想,还是念着给他正名的事。
“明日……”
她哑着嗓子开口,
“叫府里姨娘和丫鬟小厮们都聚起来,认一认尘哥儿吧。
他到底是咱们府上的表少爷,是肃王府的三公子,这身份牌面可不能落了。”
郑玉芝看了她一眼,又瞧着她身边神色凄然的小娃娃,点头。
“是该认认。”
“尘哥儿年幼,若是府里小子们不清楚他身份,难免欺负他。”
谢缁尘眼眸轻颤,低头藏起眼底的惊讶。
他本以为,舅父不知晓府上小子们的德行,却不想他早已清楚。
前世,他却对自己的遭遇不闻不问……
这一世,是因为姥姥还在吗……
陈绮陌听儿子这样说,转念又想起方才的事。
“方才新进府的洋哥儿,便仗着有姨娘撑腰,对咱们尘哥儿拳打脚踢的。”
“你瞧,这衣裳上还有黑脚印呢!”
郑玉芝低头看着小人儿身上的脚印,无奈叹息,抬手揉着太阳穴。
“洋哥儿是三日前才随薛姨娘进的府。
“他在外边儿逍遥惯了,行事颇有些张扬跋扈,母亲您多担待些,左右他还是您家孙孙。”
这便是要她莫厚此薄彼了。
陈绮陌懂,但她还是得提点一下。
“那薛姨娘……”
“母亲!”
郑玉芝烦躁地打断她的话,
“您身子方才大好,儿子的后院之事您也莫插手罢!”
陈绮陌心中莫名:
她不过想叫他莫太宠着薛姨娘,那女人心机深着呢!
这孩子怎就烦了,还说她插手后院?
她正想问,却见郑玉芝拂袖转身。
“儿子前院里还有公务,先去了。母亲万安。”
说罢,果真带着人离开了丹枫园。
陈绮陌疑惑地转头问着碧云。
“他这是怎的了,性子变得如此快?”
“许是您之前因夫人处置了盈香姨娘的事,罚了夫人禁闭半月思过,又下了侯爷的面子。侯爷如今听您提起姨娘便生气,怕也是在意那事。”
“盈香姨娘?”
陈绮陌有些莫名,这人是谁?
碧云神色略显诧异。
“您不记得了?
“盈香原也是您身边伺候的丫头,半月前您身子不大好,加上夫人又怀着身子,您担心侯爷没人伺候,遂抬了盈香做了府上的姨娘。
“夫人因着这事儿大闹了一场,您因此罚了她禁闭,却也气急攻心休养了这些日子。”
陈绮陌讷讷解释道。
“这人老了,记性不好,这些日子又在病中,脑子糊里糊涂的。”
原来,这怀孕的媳妇儿不来看她,还是原身自己罚的禁闭?
婆媳关系是真的紧张!
她思忖着,哪天去找儿媳妇儿服个软,大家和和睦睦地过日子。
她如今也是53岁的老太婆了,马上进入花甲之年。
若是哪天真不好了,小外孙还得劳舅父舅母照看。
若她跟儿媳妇儿关系不好,她恨屋及乌,怕也会虐待这孩子。
碧云笑着安慰她:
“老夫人您还年轻着呢。您瞧镇南将军府的老夫人,跟您也是闺阁密友,如今已逾花甲之年,还不是照样精神着?您呐,放宽心。”
谢缁尘也难得抬头看着她,满脸认真:
“姥姥会长命百岁的!”
陈绮陌乐呵呵地摸着他的头:
“姥姥的乖尘哥儿,嘴跟吃了蜜一样甜!有你这句话,姥姥至少还能活十年!”
说着,她突然想到便宜儿子的话,又叫人把尘哥儿的东西搬到她的寝室里间去,日后祖孙俩一起住,也能互相照应。
她又想着,现代孩子上早教课,皆是自8个月开始的。
如今尘哥儿已4岁,虽上早教晚了些,但开蒙也足够了。
遂叫碧云看着给尘哥儿寻个靠谱的先生开蒙。
碧云眼眸一转。
“前儿个府上刚来一位赵先生。
“说是曾任当今圣上的蒙学博士,今年刚卸任,瞧着大少爷天资聪颖,加上他与咱们老侯爷有些交情,便入了府上。
“如今住在东厢栾翠阁。”
陈绮陌一拍大腿决定:
“带上尘哥儿,咱们去寻那赵先生!”
谢缁尘安静地在一边听着,总觉得这赵先生之名分外熟悉。
突然,他眼睛一瞪:那不是后来的太子太傅吗?!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又往东厢栾翠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