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眼扫了郑玉芝那一桌,瞧见坐在老太太旁边眼神清明的八岁男童,便知是侯夫人李氏所出上了宗祠的大子海哥儿。
至于坐在海哥儿旁边畏首畏尾,空长着一张好颜色的,定是几日前进侯府的外室所出的二子了。
皇帝转眼看着老太太怀里委屈缩着的小孩儿,不由纳闷:
‘这小子,行为举止皆有大家之范,虽然顽皮些,却在规矩之内。想来也非旁支庶出。那他……’
他正揣测着,郑玉芝便忐忑地起身,行至殿内跪言:
“不知尘哥儿何处不妥,竟让皇上这般看他?尘哥儿年幼,若做了什么不合规矩之举,还望皇上见谅!”
谢缁尘耳朵一尖,身形一顿,连委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瞬间想着应对之策。办法尚未想到,戏精属性倒先觉醒了。
他鼓着脸从陈绮陌怀里蹭地站起来,转头朝九层台阶上一瞪,小眉头皱起,奶声奶气地说着:
“爷爷,这便是您的不是了!尘哥儿方才为何会摔着?”
皇帝被他这一闹弄得一乐,佯装疑惑,笑问:“哦?为何?”
皇后与陈妃等疑惑对视,再一瞧下头两手叉腰侃侃而谈的谢缁尘,都不知他是何来历,又是何事与皇上认识的。
情况不明,她们心中纵然有疑惑,也暂时压在心底。
郑玉芝眼见尘哥儿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心底焦急,却又无力阻止,只得皱眉不停给他使眼色。
谢缁尘仿若看不见一般,依旧脆生生地说着:
“前日里,尘哥儿从您面前逃了,满心以为您再也寻不着我。哪儿想着,这才过了两日,尘哥儿来参加寿宴,竟然撞您面前来了。这可不就被吓倒了么?唉,失策啊失策!”
说着,他竟然还颇为遗憾地摇着小脑袋,一副懊悔不已的小模样,逗得陈绮陌暗笑不已。
九层台阶上,皇帝也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你这小子!着实有趣!上来让朕瞧瞧!”
郑玉芝暗暗擦了把汗,谢天谢地,尘哥儿并非惹得皇帝不开心,而是受到了圣上欢喜。
陈绮陌不着痕迹地戳了戳小外孙的背,悄声在他耳边说着:
“莫怕,尽管上去。对了,莫忘了向皇后娘娘祝寿。吉利话儿可还记得?今儿出门还教你温过。”
谢缁尘咧嘴粲然一笑,连声应着:
“晓得晓得。尘哥儿记性好着呢!”
说罢,便一蹦一跳地往高台上蹭。
郑玉芝心惊胆战地看着,生怕他脚下一个不稳,又摔一个跟头。
皇帝呵呵笑着,教他起来,还夸他养了个好孩子。
郑玉芝起身,擦掉额上虚汗,正欲解释尘哥儿并非自己所出,却听得殿门口传来一声笑言:
“父王这声好父亲,可是夸错了人。”
皇帝听着这声儿,顿时黑了脸,顺手捏过案上的一个酒盏直直往那人头上砸过去,恨声厉道:
“不成事的东西!你还知道回来?!”
肃王侧头躲过酒盏,勾唇邪笑着:
“父王也从未有言,明令禁止儿子入京为母后贺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