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津被这一声喊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儿把一整杯茶水都洒在自己身上:“林家这位小姐的……不拘小节还真是跟纯宁郡主不相上下啊。”
与曹津的想法相同,庭院里的长辈们一听到林云秀扯着嗓子叫喊的声音就纷纷变了脸,尤其是林云秀那明摆着要找茬的态度让许多人不喜地摇头皱眉,林云秀的母亲和林氏更是恨不能冲上台去把林云秀给拖下来,可这事儿是苏婉和冯安宁有意煽动林云秀闹出来的,冯安宁自然是调动了卫国公府的随从将想要上台阻止林云秀的人给拦住了。
暗处,苏雅的眼神登时就亮了,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你说说你,躲着有什么用?你以为能躲得过去吗?你有张良计,人家有过墙梯,这一嗓子喊出来,便是你钻到地底下去都能听见!”
曹静眨眨眼,这才恍然大悟:“我说漓姐姐怎么特地选了这个地方看表演,合着漓姐姐是既想看表演,又不想被人抓去台上表演啊,可惜了,这林云秀可是把漓姐姐放在心尖尖上了!”
苏漓一人赏了一个白眼:“看我的笑话对你们两个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一个苏雅也就罢了,可怎么连郯国公府乖巧柔顺的五小姐都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变成了这副模样?
“当然是会觉得开心啊!”苏雅理直气壮地回答了苏漓的问题,可该担心还是会担心的,“你打算怎么办?一直躲在这里?话说林家的人怎么也不拦着点儿?”
苏雅的话音刚落,曹静就被吓到了似的用力拽了一下苏漓的衣袖:“漓姐姐,有人看过来了!”
这是曹静从小到大第一次这样与人嬉闹,闹得时候只觉得开心,可一旦被人发现就慌张起来,毕竟她们躲在这里时的一言一行都有违大家闺秀的礼仪规范,曹静心虚着呢。
暗自叹息一声,苏漓扬起一个温婉柔美的笑容,领着苏雅和曹静款步从暗处走出,笼罩在她身上的黑暗一点一点地被光明溶解,苏漓整个人便渐渐明艳起来,先是衣裙上的藤蔓和彩蝶从黯淡无光变得流光溢彩,而后是被茜色点缀得分外妖娆的眉眼被温暖的烛光渲染出几分暧昧,苏漓一步一步走进人群,哪怕受到万众瞩目也分毫不怯。
庭院中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看着苏漓,就连女人都不得不承认苏漓的美艳和优雅,只觉得她从远处袅袅婷婷走到近前的每一个瞬间都如诗如画,入眼入心。
一直走到万莲池边儿,苏漓没有登上通往比试台的栈桥,只停在苏婉和冯安宁的身旁,嫣然一笑。
“婉儿和安宁也在啊?安宁不愧是卫国公最疼爱的女儿,便是来郯国公府赏莲也要带上十来个随从,不过说真的,别人家的随从怕扰了贵人们的雅兴,都在外围等着,独卫国公府的随从与你寸步不离,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冯安宁的面色一变,颇有几分被当众戳破的窘迫,卫国公府的人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当众说穿,前一刻她们还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现在却都有些慌张不知所措,林云秀的女婢碧云一见形势有变,立刻突破卫国公府下人们的阻拦,飞奔到比试台上就要劝林云秀下来。
她不知道苏婉和冯安宁都跟她们家小姐说了些什么,可今天那么多人都在郯国公府里,其中看不惯苏漓、跟苏漓有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她们家小姐为什么就非要出这个头不可?这要是再斗不过苏漓,那她们家小姐可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然而不等碧云开口,林云秀就呵斥道:“谁让你上来的?没有规矩,还不快下去!”
碧云一愣,简直是要哭了:“小姐,别闹了!您快跟奴婢下去吧!夫人说有什么事咱们日后再说,今儿真的不能再闹了!”
“谁在闹了?”林云秀大步流星地往比试台的边缘走了几步,然后就站在那里望向苏漓,大声喊道,“苏漓,你我平日里少有往来,难得今日郯国公起了兴致办了这么一场比试,你敢不敢上来跟我比一比?”
万莲池边儿,苏漓偏头问苏雅道:“雅娘,帮我传几句话可好?”
苏雅斜睨了苏漓一眼,然后娇媚一笑:“成,这有什么不行的?你苏二小姐身份尊贵、教养良好,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鬼吼鬼叫失了仪态,可我能啊,我一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就算顾全了仪态也要被人嘲讽野蛮无理,既然不管怎么做都洗不去这个恶名,那倒不如将这恶名给坐实了,图个自己痛快。”
她在京城里待了半月有余,她自认做到了知书达理、进退有度,可京城里的这些人就是瞧不起她这个从兴平县来的村姑,他们看不见她都努力做了些什么,他们只管嘲笑她、讽刺她、贬低她,她想跟他们好好相处,他们却只想拿她取乐,既然如此,她就撒野给他们看!
眉梢轻挑,苏漓莞尔一笑:“你能这样想可真是太好了。”
话音落,苏漓便小声地跟苏雅耳语几句,苏雅听后甩了苏漓一个大大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