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起身后,苏漓又道:“但这可绝对不是因为生气,祖母您不能冤枉孙女!”
苏老夫人好笑地看着撒娇卖嗔的苏漓,慈爱地问道:“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那你说说你今儿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可别跟老身说是起得迟了。”
“祖母神机妙算,孙女还就是起得迟了!”苏漓弯起眼睛甜甜一笑,全然不觉得自己起得迟了是一件丢脸的事,“昨日孙女从祖母这里离开之后,就去绣坊找雅娘商量些事情,可谁知一说起话来竟忘了时间,等回过神来天都黑了,孙女回不来,只好宿在绣坊,跟雅娘挤在一张床上将就一宿,结果两个人躺在一起就跟有说不完的话一样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快到五更才熬不住睡下,果不其然,今日就起得迟了。”
苏老夫人微微一愣,却很快调整好表情,嗔瞪苏漓一眼:“你这丫头,有分寸的时候极有分寸,没分寸的时候就净做些让人担心的事情!你跟雅娘聊了些什么聊得那般投机?连宵禁的时辰都给忘了?”
她还真不知道漓儿竟是彻夜未归。
苏漓把眉一皱,愁容满面道:“还能聊什么啊?不就是郯国公夫人、国公府五小姐和纯宁郡主的衣裳嘛!我原本是打算用咱们自己家织染坊里的料子给三位贵人缝制衣裳,可谁知织染坊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可把孙女给愁坏了!”
一听苏漓说的是正事儿,苏山和苏老夫人都严肃了起来。
苏山沉声道:“虽说咱们织染坊里用的染料出了问题,可布庄里总能挑出一两匹颜色正的料子吧?”
苏漓看着苏老夫人,一脸无辜地说道:“就算是能挑出那么一两匹颜色正的料子,孙女也不敢用啊,万一这事儿传进郯国公夫人的耳朵里,她得怎么想?她哪会管咱们是不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她挑一匹颜色正的料子,她只会觉得咱们明知自家的布料有问题还用有问题的料子给她做衣裳,到时候砸了孙女自己的招牌事小,若是连累苏家信誉受损,那孙女的罪过可就大了!”
闻言,苏山和苏老夫人都沉了脸色。
在京城里做生意,别说是一件衣裳,就连一个针脚都不能出错,更何况郯国公在京城里地位不凡,连带着郯国公夫人在京城里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若真让郯国公府觉得他们苏家不值得信赖,那恐怕大半个京城都要疏远他们苏家了。
思索半晌,苏老夫人问苏漓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漓轻咬嘴唇,看了眼苏山,又看了看苏老夫人,十分为难地开口说道:“我想用唐家的布料。”
“唐家?”苏山皱眉。
见苏老夫人没有说话,苏漓就解释道:“在咱们北唐,若说起布料,那还是唐家做得最好,宫里用的贡布每年都是选自唐家,说心里话,就算咱们家的织染坊没有出事,孙女也想用唐家织染的布料给郯国公夫人做衣裳,毕竟这是孙女接下的头一单生意,除了让人看到雅娘的手艺,也得让人看出孙女做生意的诚意和心意不是?总得让郯国公夫人说出一个好字,孙女才能接到下一单生意不是?而且孙女觉得唐家的布料织染得好那就是好,咱们苏家岂会连承认这一点的气量都没有?”
苏时点点头,附和道:“我们夫子也说过,敢于承认自己的短处,并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方才能成大器。”
“就你读过书!”苏老夫人剜了苏时一眼,而后对苏漓说道,“你说得不无道理,做生意口碑的确很重要,偏偏你这第一单生意接的就是郯国公夫人的生意,郯国公夫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凡哪一点做得差了,让她不喜了,你还真就接不着下一单生意了。”
“可不是嘛!”苏漓苦着一张脸说道,“赏莲宴那日雅娘为孙女绣制的衣裳让不少人看红了眼,现在可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郯国公夫人收到的衣裳是什么样子,若是做得好,郯国公夫人喜欢,穿上到处炫耀一番,那孙女以后可不愁没生意了,一准能把锦绣坊给比下去!但若是做得不好,郯国公夫人不喜欢,那孙女这绣坊可真是别想开了。郯国公夫人原本就是顾念旧情才照顾孙女的生意,要是孙女真的没做好,那可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孙女现在是一点儿差错都不敢有,祖母,您说孙女该怎么办啊?”
“你自己不是已经想好办法了吗?”苏老夫人斜了苏漓一眼,“你想用唐家的布料就用,不过老身可与你说好了,那绣坊是你自己要开的,郯国公夫人的生意也是你自己接下的,要用唐家的布料也是你自己决定的,那这生意可得你自己去跟唐家谈,唐家在京城里没有布庄,只有一间仓房,你若是想买唐家的布,得去跟唐三爷买。”
阿山是苏家的大当家,这事儿若是由阿山出面,那就是苏家和唐家之间的交易,不管谈成了还是没谈成,她苏家都落了下风,可若是漓儿出面,那这就是漓儿自己的事情,谈成或者没谈成都可以跟她苏家有关,也可以跟她苏家无关,进退都有路。
苏老夫人打的是什么算盘苏漓清楚得很,暗自冷笑一声,苏漓却是跟苏老夫人撒起娇来了:“照祖母这样说,孙女那绣坊里的事情就跟苏家没有关系了?祖母,您这是要弃孙女于不顾了吗?”
苏老夫人冷哼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沉声道:“那原本就是你自己的生意,与苏家有什么关系?而且若连这事儿都谈不成,你还做什么生意?趁早回来安心待嫁吧!”
苏漓撇撇嘴:“自己去谈就自己去谈!孙女不打扰祖母歇息了,孙女告退。”
苏老夫人不耐烦似的摆了摆手:“嗯,去吧,阿时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