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也是怪可怜的，就让她再做做美梦吧。

苏婉甜甜一笑，还毕恭毕敬地给朱氏行了个礼：“好，恭送大伯母。”

朱氏迅速离开。

在风鸣院里发生的事情转眼就传到了漓渊居，苏漓听白兰说完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既不觉得苏婉的天真愚蠢可笑，也不觉得苏婉的遭遇可怜可叹。

在京城里，谁都有想要摆脱的自卑，谁都有豁出一切也要得到的执着，她有，苏婉也有。何其有幸，她能重活一世，仗着自己的优势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路，何其不幸，苏婉遇上了拥有两世记忆的她，原本一帆风顺的路就变得处处坎坷，她成了苏婉的阻碍，成了十五岁的苏婉根本应付不了的阻碍，眼见着一个连蝼蚁都不如的废物渐渐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苏婉慌了，都不需要她刻意设下陷阱，苏婉就慌不择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抓住手里的一线希望，结果却是棋错一步，苏婉的目的固然是达到了，但她伤了萧景阳的尊严，毁了侯夫人的企盼，她怕是永远都过不上她想要的那种日子。

让竹念、雁秋和白兰退下，苏漓展开一卷婚书，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细品读。炭火盆里的火苗跃动，将那一纸大红映得刺目。

苏漓恍然记起前世她也曾在漓渊居里捧着这一卷婚书翻来覆去地读着，那时的漓渊居瓦漏墙破，那时她的面前没有取暖的炭火，她穿着单薄的春衫，冷得瑟瑟发抖，可这婚书上面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她的希望，是她的救赎，是她心里唯一的温暖，她数着日子盼着及笄，盼着那个名叫“萧景阳”的人来救她脱离苦海，可及笄那日，希望遽然破灭，救赎成了毁灭，她心里的温暖一点一点被严寒所取代。

尽管在后来见识过许多争权夺利之后明白萧景阳的选择没有错，但她无法释怀，无法原谅，萧景阳在她心里只能是恶，是她从噩梦堕入万劫不复的伊始，她无意扰乱他的人生，却必须将他从她的人生中剔除。

一阵寒气从身后袭来，紧接着耳畔便响起了那个熟悉的温柔声音。

“怎么？不舍得毁掉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没有回头去看萧景瑜的表情，苏漓仅从声音就能判断出萧景瑜的不快。

“萧二公子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我以为你今日会忙。”

萧景瑜冷眼盯着那卷婚书，沉声问道：“不想见到我？”

苏漓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是没想到能见到你，所以欣喜若狂。”

“欣喜若狂？”萧景瑜冷哼一声，“真没看出来。”

苏漓的笑声里更添欢愉：“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你真好。”

“是吗？”萧景瑜轻轻挥手，手臂带着宽大的衣袖从苏漓的背后拂过，一阵怪风突起，将苏漓手中的婚书吹进炭火盆里去了。

炭火盆里的火苗猛地蹿高，苏漓一愣，转头愕然地看着萧景瑜。

萧景瑜板着脸：“看什么？”

苏漓眨眨眼，又从怀里取出一卷婚书：“还有一卷。”

萧景瑜的眉心一蹙，不耐烦地挥手将这一卷也吹进炭火盆里去了。

“还有吗？”

苏漓突然捧腹大笑：“果然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你真好。”

见苏漓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萧景瑜的不快只得化作一声无奈的低叹。

“好笑吗？”

苏漓笑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地猛点头。

凤眸中溢出丝丝笑意，萧景瑜猛地俯下身去，一张俊脸刹那间就凑到了苏漓眼前。

鼻息纠缠，苏漓的笑声戛然而止，只睁圆了一双桃花眼惊慌地看着萧景瑜，连退都忘了退。

嘴角微扬，萧景瑜柔声问道：“好笑吗？”

“……不好笑，嗝！”苏漓慌忙捂住嘴，一张小脸瞬间变得红彤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