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浴佛大典,萧景瑜就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在萧怀的身后,安安静静地看着,腰背挺直,眼神清明,看起来好像十分虔诚,无比认真,但连萧景瑜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思绪神游到哪里去了。
大典终于结束,讲经论法还没开始,北唐皇帝领着萧怀、冷君和楚子平去了住持庆明特地准备好的厢房里休息,皇子们都十分识趣,没有一个跟着去的。
君臣之间的谈话哪怕是闲聊也不是他们能听的,北唐皇帝在这方面一向谨慎,皇子们自然不会蠢到去犯北唐皇帝的忌讳。
“看来父皇对你的印象不错。”跟萧景瑜坐在一处,楚容品着大兴善寺里品质一般的茶水,那神态却像是在品一杯极品香茗一般。
“或许吧,”跟楚容喝着同样的茶水,萧景瑜也把这茶水喝出了品尝极品香茗的姿态,“殿下似乎要拿出真本事了。”
安排他去东宫做詹事府的少詹事之后,陛下又将容锦侯的小儿子指派去了四皇子府,颇有一碗水端平的意思,然而这碗水本是不应该端平的。他不知道陛下是打算再磨炼太子一番,还是对太子心存不满,但四皇子今日受到鼓舞,太子往后的日子怕是没有现在这般清闲了。
楚容转头望向不远处聚在一起的他的那些皇弟们,轻叹一声:“本宫一直都是全力以赴。”
萧景瑜淡淡地说道:“您觉得这话我会信吗?您已经很久没有使出全力了。”
自从先太子妃去后,太子就常敷衍了事、得过且过,好在太子的能力非同一般,哪怕是敷衍也能将事情做得不错,但常言道知子莫若父,太子的敷衍大概是引起了陛下的不满。
楚容闻言轻笑一声:“你倒是比东宫里那些日日陪在本宫身边的人还了解本宫。”
顿了顿,楚容又道:“不过本宫完全不担心,父皇都已经将你送到本宫身边来了,本宫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萧景瑜抬眼看了楚容一眼:“殿下谬赞了,我只是个寻常商贾罢了。”
楚容斜了萧景瑜一眼:“你觉得本宫会信吗?”
萧景瑜不答,只淡淡一笑。
京城其他寺院的住持陆陆续续地赶来大兴善寺,萧景瑜没等多久就等来了道安大师,因为先前落座时故意坐在了背对入口的地方,所以萧景瑜看不见从入口处走来的人都是谁,道安大师却是一走过来就能看到萧景瑜,不觉有些意外,也感到几分惊喜。
“萧施主。”
萧景瑜这才转身,故作惊讶地看着道安大师:“道安大师?”
道安大师笑呵呵地走到萧景瑜面前,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给萧景瑜和楚容行了个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萧施主,萧施主是来观浴佛大典的?”
萧景瑜起身回礼:“今日伴驾而来。大师是来跟诸位住持一起讲经论法的?”
“受邀而来。”道安大师笑了笑,眼底却有几分无奈。
他一个四处云游的粗鄙僧人实在是不愿意去见皇帝这样尊贵的人,奈何好友诚心邀请,他实在是无法拒绝。
看出道安大师的不情愿,萧景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大师不必多虑,一如往昔便好。”
寒暄过了,萧景瑜便将楚容介绍给道安大师:“大师,这位便是当朝太子。”
“阿弥陀佛,见过太子殿下。”没有行大礼,道安大师只是躬身一拜。
“大师免礼,”楚容立刻伸手虚扶一把,“本宫听说大师一直云游四海,宣扬佛法,但这好像是大师第一次来到京城。”
道安大师笑呵呵地说道:“京城乃是佛光大盛之地,自有佛祖亲自普济众生,宣扬佛法,贫僧此等造化,断不敢来京城造次,今次本也不是来讲经论法的,只是碰巧赶上了,便来与京城的诸位高僧学习一番。”
“不是为了讲经论法?那大师为何而来?”楚容会这样问纯粹是出于好奇之心。
犹豫一下,道安大师说道:“是为了家师的一幅字,家师生前酷爱笔墨,曾专门为贫僧写下一句训诫之言,让贫僧挂于房内,日日自省,后来贫僧云游四方,便将这幅字带在身上,以提醒自己铭记师训、勿忘初心,可谁知途中竟不慎让小贼将那幅字窃了去,贫僧苦寻多年一直无果,前不久听说那幅字曾在京城出现,贫僧便来看看。”
“字?”楚容认真回忆起京城的达官贵人手里都有哪些名家笔墨,“不知大师可否将尊师的法号告知本宫?”
“家师法号宗静,不知太子殿下可曾见过家师的笔墨?”道安大师一脸期待地看着楚容。
“宗静……”楚容皱了皱眉。
这个人他还真的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