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跨了一步,双手拢在背后,“怎么,想要动手?我身为青城派大长老,一言一行考虑的都是我派的未来,休说你的面子,哪怕是你爹的所作所为影响到了我青城派的未来,那我也不能给他留面子。”
林诩瞥了一眼四周围观的弟子长老,感觉每一个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不由更加愤怒,对大长老也直呼其名,咬牙切齿道,“阎天磊,我才是青城派掌门,比起你,我对门派更加关心。”
大长老嗤笑一声,不屑道,“你所谓的更加关心就是将我青城剑法传给有一帮蛮夷?”
“我那是为了大业考虑!”
“大业,什么才是大业?我青城派兴盛不衰才是真正的大业,而不是你的野心!那奢崇明头生反骨,非我族类,不出一年必然反叛,你是想把我青城派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吗?”
“正是他要反叛我才肯扶持他,大明国运将近,危如累卵,我提前投资有什么不对?日后不论是谁取得天下,我青城派总归把持着一份力量。”
面对林诩的反诘,大长老怒极反笑,“我青城派延续千年,靠的就是从不过问国事,我看你不是想让我派发扬光大,而是恨不得毁了它。”
二人箭弩拔张,只需要一点火花就能当场引爆这焦灼的局势。
悄无声息间,围观的人群也自动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年纪稍大,靠拢在大长老周围,另一部分年纪稍轻,靠拢在陆诩身边。
“好,好,好啊。”
大长老看到如此局势,气急败坏,“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尔等执意寻死,那我青城派今日就学一学那华山派,一分为二!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陆诩也不甘示弱,“一帮老顽固!愿意跟随我的我们去山腰行宫,且留这帮老东西死在山顶好了。”
青城派,今日,分崩离析。
尚未进入成都府的滕瑞麒收到这个消息后一脸古怪,“都和青城派一样听到我的威名就自动投降,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打道回京了?”
嘴上虽然调侃,但实际上他却丝毫不敢放弃警惕,越是如此,越是证明情况的危急。
青城派以陆诩为首的激进派已经有了不顾老一辈的实力,而且与朝廷的抗争之心无比强烈,几乎绝了讲和的可能性。
而青城派大长老这种上一个武林时代的遗老们,虽然讲究避世,但对朝廷也没有丝毫好感,最多不对抗,指望他们合作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独有偶,整个西南武林大大小小的门派均上演着与青城、蜀山一般的剧情。
年轻人掌握权势的,积极寻求出路找土司或者世家大族合作,对滕瑞麒的到来充满敌意,希望继续在自己的地盘当土皇帝。
而老一辈掌权的,则对滕瑞麒完全无感,不打算对抗,也不打算帮忙,冷眼旁观,等事情到他们身上后再动手。
可无论如何,这些武林门派对当地的统治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朝廷的财政大权与统治,都是滕瑞麒必须要解决的敌人。
想要让别人交钱,把伸出来的爪子缩回去,可不是简简单单吃个饭喝个酒就能解决的。
严格来说,两派的分歧只在于要不要与土司合作与世家合谋,对朝廷派来的人主动出击,但对滕瑞麒的抗拒是一致的。
对此,滕瑞麒也看得很清楚,他需要思考的是,自己能从中获取什么样的利益,同时又能通过这大大小小上百门派中引而不发的潜在冲突做些什么。
如此想着,脑海中不由冒出了魏忠贤对他将他的话,“西南武林多得是,大大小小上百家。”
不得不说,论政治斗争,魏忠贤甩他十条街。
百家门派,中间的冲突肯定不止是门派内的,门派与门派之间的也可以好好调查调查,看看能否做做文章。
“大人,成都府到了,我派人向布政使司禀报一声吗?”
上千人入城,可并不是一件小事,而且滕瑞麒此行还是带着任务来的,少不得当地官府的助力。
“去吧,禀报一声,大家就不要入城了,在城外寻一块空地驻营。”
“喏。”
滕瑞麒刚刚过来,唐门与成都府四大世家就收到了消息,此时的他们正围在一起商讨。
“唐门主,这林闻可是魏忠贤的铁杆狗腿,他来了怕是有我们好受的。”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时不同往日,朝中杨公与魏忠贤分庭抗礼,关外又有孙承宗孙大人只手擎天,对于阉党,我们何惧之有?”
“话是这么说,但不好办啊,我听说那林闻做事心狠手辣,很有一套,你说我们要不要把税款先交上去一部分,免得他三天两头来找茬?”
“哼,他先把眼下这关过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