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自得了芦城已安的消息,一连数日都等在凰都城门之外。这一日,终于盼回了日夜念叨的英王,直是喜不自胜:“主子,您可把我想死了!”
“真想,假想?”云瞳拍拍她肩膀:“没人拘着你,又惹什么祸了?”
三月一脸的委屈:“您就会寒碜我。”忽见云瞳回身从马上扶下叶恒,大是惊讶:“咦?叶使受伤了?您一路驮着回来的?”
叶恒垂下眼睛,俊脸暗添红晕,撤步藏在了云瞳身后。自从悦来客栈出来,他再三请求单独策马,都未获同意。云瞳根本不理他说什么,扯住腰带就扔上了自己马背,一抖缰绳,奔马绝尘,害得他差点掉下去,不得不主动伸手搂住她腰背。一路埋首在她肩窝,心中又喜又羞。露营之时,但凡他想躲去一旁,立时便被云瞳强拽回怀里,也不管谁在旁值守,就大喇喇笑道:“你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叫她们围上帐子也是一样……”他臊得再抬不起头来,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韩越冷眼瞅着,格外不屑:“真是会装,明明心里美得什么似的……”谢晴瑶看着有趣,低声调侃:“韩小官人若也受伤,你家英王一样心疼。”
云瞳见三月不错眼珠地盯着叶恒看,眉头一皱,抬手就把马鞭子甩进她怀里:“我的宝马骕骦这几天累坏了,一会儿你亲自去照料照料,帮它洗个澡。”
“啊?”三月赶紧回神,吓得摆手:“主子,骕骦专有马妇。您知道的,我那次在它尾巴上拴了鞭炮……它就和我结了大仇,老追着我尥蹶子。别说洗澡了,我都不敢靠近。”
“哼。”云瞳冷哼一声:“我赏你机会和它修复旧情,你还不乐意么?”
“我……”三月傻眼了。
谢晴瑶路过她身旁,上下一打量,微微笑道:“这就是三月姑娘吧?我劝你一句,别乱瞄你主子的男人,要不然下次就不是给马洗澡这么简单的事儿啦。”
眼瞅云瞳搂着叶恒直接向后堂走去,三月欲哭无泪:“我就是有点好奇……他蒙着脸我想看也看不见嘛……至于这么小心眼么?”
安顿好后院诸事,云瞳回到前堂,见傅临已等候在内,见她来了就要俯身拜倒。云瞳一把扶住,挽臂低声笑道:“有劳我的傅大将军了!这些日子可好?”
“一言难尽。”傅临摇头笑道:“王帅平安归来,我就放心了。”
云瞳又指着谢晴瑶说道:“这一趟芦城我可没白去,得了一员良将。这是翠屏山连云寨的谢寨主,你不是一直想见?”
“哦?”傅临眸光一亮,与谢晴瑶相对一礼,才又细看:“谢寨主年轻有为,名动六国,不想今日才得相见……”
谢晴瑶谦逊退步:“大将军过誉了,晴瑶不敢当。日后晴瑶在帐中听令,还请大将军多加教诲。”
傅临笑道:“看着巾帼后起之秀,方觉自己已经老了。”
“诶。”云瞳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韩宜尚能征战,你何敢言老?”
三人都是大笑。
傅临又道:“我也给王帅举荐一人,真真是难得之才。”
“是哪一位?”
“孙兰仕。”
“那个发配来的罪属?”云瞳觉得这名字甚是耳熟。
“就是她。”傅临答道:“王帅临走前,与她见过一面,当时就曾赞扬:非池中之物。”又将这些日子发生诸事细细说了。“此人聪慧之至,有过目不忘之能。我将她从粮帐调出,在军下掌管文书簿册,她一人竟可抵当日十人之用,百十份账目过手从无差错。王帅今得此人,如虎添翼。”
云瞳暗道:我离开凰都不过月余,这个孙兰仕就从一个披枷带锁的罪属成为了军中副帅眼中的红人,大不简单啊……一边想着,已点头微笑:“叶使对她也多有赞词,改日我再见一见。”
三人正说军中之事,堂外有人禀道:“阳总管到,六姑娘到。”
“春叔?”云瞳一愣,便见门被一下推开,阳春急步就到了面前:“眸眸……”
云瞳惊喜交加,紧握着阳春两手,上下左右地看:“叔叔,好几年没见了,你好不好?”
“你好,叔叔们就好……”阳春含着热泪,也把云瞳瞧了个仔细:“我们小眸眸可算长大了,都当上了亲王,要是君上还在……”一时再说不下去。
傅临在旁也是不胜欷歔,婉言劝道:“好容易见面,该高兴才是。阳总管,你莫惹王帅伤心。”
阳春狠狠抹去眼角的泪水,露出笑颜:“对,对,如今苦尽甘来,咱们都该高兴。”
六月借机赶紧跪下行礼:“主子万安。”
云瞳捏了捏酸涩的鼻峰,叫起六月:“刚才没见着你,做什么去了?”
六月答道:“奴才随阳总管去大觉寺进香,想引出那些窥探主子去向的人。谁知这一路甚是安稳,竟无人尾随。”
“呵……”傅临冷笑道:“她们都学乖了,能忍得住了。”
云瞳对六月说道:“方才傅帅说了个大概。不知这些天凰都和军中还出过什么事,你细细禀来。”
“是。”六月便从云瞳离开凰都之日说起,待说到那只形似骨哨的东西,云瞳从阳春手中接过来看了看,皱眉沉思。
六月继续说道:“三月在凰都外三十里的檀县阻住了暗部的督察长老。看来我们所料不错,确实有人知会了他们提前来向两位暗使大人问责。”
云瞳问道:“三月是怎么把他们拦下的?”
“她……”六月瞄了瞄众人神色:“您还是听她自己说吧。咦,她不是守在城门等着接您么?怎么没一起回来?”
“我回来了,又给派出去了。”云瞳还不及说话,就听见三月大嗓门抱怨着,转头一瞧,人已推门进来:“六月姐姐,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惨到家了。”
云瞳想瞪眼,一看她那副狼狈样子,“扑哧”又笑了。
六月指着三月疑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衣服上又是泥又是水的?不是为了去接王主还特意换了身新的么?怎么搞成这样?”说着走过去拔下她头上几棵乱草。
三月有气无力地瘫在地上:“我和王主最爱的小骦骦叙了叙旧,谈了谈情……”
阳春瞅着她一皱眉:“三月别闹了,和王主说说你在檀县办的事。”
“檀县啊……”三月一骨碌爬起来,两眼放光:“主子是问那几个暗部的老家伙吧?嘿嘿,我把他们关进县衙门的大牢了。”
“呀?”谢晴瑶拇指一挑:“三姑娘做得不错。你怎么办到的?”
三月挺着胸膛,洋洋得意地答道:“简单得很。我拿刀架在檀县县令的脖子上,对她面授机宜:她治下出了劫案,凡外乡口音的人一律锁拿。等审问清楚,若不是凶手再予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