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山坳,走上官道,冯晚便要回布巾蒙在脸上,又见来往百姓对着自己和英王指指点点,更生了羞赧胆怯,几次恳请下马随行。云瞳哪里肯依,把他搂得更紧,对周围行人的议论纷纷听如不见:“我那伤口疼得很,若你不在身前做个支撑,我怕自己伏腰抱肚,会被人看出端倪。”
“啊……”冯晚一惊,立时不敢再动。
云瞳握住他的手,一起拉住缰绳:“你学着一些,万一我待会儿没了气力,你得驾马。”
冯晚只觉她手心滚烫,急忙问道:“您是不是烧起来了?”
“嗯”,云瞳并不否认,却只笑道:“刚还想着失了血,脸色不好,现在烧起来倒不怕了,添上红晕,如生春色,这才有几分像携佳人游春归来。”
冯晚心中忧急,长眉顿蹙,却被她抬手拂开:“还是刚才的模样好,再笑一笑,羞一羞。”
“……”冯晚咬着下唇,想起她才说的要借自己对付盘诘,心中倒是明白了几分,便也顾不得别的,将脸颊和她贴在了一起。
周围口哨声大作,俊男美女一马双骑,又频频暧昧,格外引人注目。
就这般行了数里,云瞳眼见城门在望,暗自提了提真气,打叠起全副精神来,准备应付。到得城下,却见大门紧闭,四周围聚着不少百姓,正议论纷纷:“这城里到底出什么事了?两天都不开,又不许进,又不让出,还叫不叫老百姓活了?”
两天……云瞳心中一动,催马上前,高声叫道:“有听差的守军么?出来一个回话。”
“呀……” 见她气度不凡,百姓们纷纷围拢过来,好几个人揉着眼睛,惊诧万分的叫道:“这……这是……”
“本王要进城。”云瞳对着出来盘查的小军吩咐道:“还不报与你上峰知道,赶紧开门!”
小军惊得下巴都要张掉了:“英……英王……”连滚带爬地进城就连声大喊:“晏帅,晏帅,紫……紫胤英亲王,她在城外!”
晏续接报,大吃一惊:“你可看清楚了,真是她本人?”
“错不了,假不了。”那小军哆哆嗦嗦回道:“英王那副容貌,那对眼睛,谁能冒充的了啊!”
晏续沉吟了片刻,又问:“她带了多少人马?自己是何模样?”
“就带了一个男子,坐在她马上,像是刚游春回来,意兴风发,惹得外面许多百姓围观……”小军挠挠头。
“啊?”晏续身边几个亲随都惊叫出声:“游春……”就为她失踪两日,洛川全城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乱成了一锅粥。
国主青泰接到雪璃葛相遇刺身亡的消息,惊吓过度,晕倒在床,现在都没清醒过来;迷案云雾重重,各方争执不休,圣后主持大局,心力交瘁。现在鸣凤殿里还是剑拔弩张,唇争舌战。雪璃元寿宫主身披重孝,不依不饶,勒令紫胤使团说出英王去向。英王新娶的侧君不仅拒不理睬,就连他自家玄龙国主发来的谕旨都袖手不接。关键的证人小谢公子遍寻不着,赤凤左金吾将军又报皇女赤司炀失了踪迹,左相孟绰要搜天圣阁,碧落大祭司一怒之下搬到了圣后御案前念经,玄诚荫母女指安城城主与英王同谋,故意放走刺客,凌笑妻夫却不知从何处听来消息,揪着麒、龙、乌、凤四国不放,诘问她们为何之前就知子夜有大事发生?
几个被叫来做证的仆役守卫,彼此之言互相矛盾;六国头面人物纷纷撇清自己,各说一辞,却都漏洞百出。听得负责审案的青麒刑部大员结舌瞠目,焦头烂额。可以上种种匪夷所思,都比不过今日乍闻英王的荒唐,洛川凿地三尺的寻她,她……她居然带着美人游春去了……
晏续紧皱眉头,怎么想怎么不能理解,只得先命自己的亲信:“从速报上鸣凤宫……”
“晏帅,英王说她要进城。”小军在旁轻声提醒。
晏续狠狠一跺脚:“先去看看。”
云瞳正装作等得不耐烦,一见晏续,即发怒声:“尔是何人?何故姗姗来迟?”
“在下禁城护军总领晏续。”晏续躬身施礼:“拜见英王。”
“喔,原来是晏将军,久仰!”云瞳随意拱了拱手:“敢问因何紧闭城门,将本王挡在此处?”
晏续一窒,抬眼看看云瞳的脸色,谨慎言道:“难道王驾不知?”
“知道什么?”英王一脸的不耐烦。
大庭广众之下,晏续不好多说,只得低头避让开来:“请王驾先入城,容后再禀。”
云瞳朝她冷哼了一声,自顾自一催马,搂着冯晚,故意低笑:“饿了没有?要不咱们先去和乐楼吃点东西?”
晏续听得大皱眉头:莫非她真的一无所知?又或葛千华遇刺之事果然与其无关?见云瞳马已入城,急忙赶上来又道:“王驾,末将斗胆,请您先去鸣凤殿。”
“嗯?”云瞳瞥来一眼:“你家圣后千岁又摆国宴了?本王今日没空。”说着一撩冯晚的下颏儿:“去和乐楼,还是先回府,你挑一个。”
晏续猛“咳”了一声:“王驾,今日捉拿刺客,全城戒严,酒肆茶楼没有一家开张。”
“什么?”云瞳皱眉怒道:“你们洛川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铺子关门,买卖不做,捉拿什么刺客还要全城戒严,害得本王又在城外被围观半天,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