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就先略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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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清澄不等睁开眼睛,先向身边摸去,入手冷冰冰一片,想来早已人去被空。他揉了揉自己快要断掉的腰肢,又摸了摸酸痛不已的股间,微微叹了口气: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他和她在邙山围场重逢,她红着一对眼睛,几乎把自己啃成了渣子……又仿佛是那一日,她终于将他接回了王府,一路之上,马车之中,她不知疲倦地索要……最疯狂的是那一夜,他落胎已满百日,伤痛难平,孤灯不寐,她醉了酒闯进来,两人如野兽一般撕咬,却又抵死缠绵……
“阿图……”清澄阖着眼帘,喃喃几声。
后来,她成了至尊的皇帝,他做了她独宠的凤后,她将那些曾为他许下的诺言一一兑现。可不知为什么,历经生死情劫,终得举案齐眉,有什么地方却不似当初了……
当初,想要天长地久在一起……如今,他却总想着自己到了红消香断的那一日,会怎么样……他与她,是彼此都能解脱,还是……
一颗晶莹的泪珠儿从眼角滑下,濡湿了鸳枕:这一生,若能重新来过,该有多好……
殿外断断续续地传来了男人的饮泣声,听不分明,却一阵阵萦绕耳边,搅了清澄的梦忆。他有些烦躁地喊道:“什么人在外面?”
殿门吱呀呀打开一道缝隙,杜献领着几个宫人屈身进来,眉开眼笑:“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喜从何来啊?”清澄慢慢坐起身,让他们服侍更衣洗浴。
“圣上今晨传了谕旨:等先给您热热闹闹过个千秋节,再操办侍子大挑。”杜献扶起清澄:“今年宫里除孝,换穿新衣,圣上说也该添些喜气,更谢您几年辛劳。届时宫中设大宴,百官进贺表,君侍贵人并诰命官眷盛装朝觐,百戏为乐。主子,这还不是喜事么?”
清澄坐在桌前,照着铜镜,抬手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细纹,幽幽言道:“再过生辰,我便是三九年纪了,眼见是老了。”
“主子……”杜献正拿着玉梳给他拢头,闻言忙不迭地说道:“您哪儿会老呢!奴才到您身边伺候也有年头了,您的容貌可是一丁点儿都没变过。圣上的眼睛也没一时离开过您。”话还没说完,忽然捋出一根半白的发丝来,杜献偷偷掐了去,脸上仍是堆满了笑容。
清澄牵了牵嘴角,却透出了一声叹息:“日子就如流水一般,你抓不住的。那个神采飞扬、锦心绣口的少年郎……哪儿去了呢?”当年那个纵马金街,侧帽风流,恍如仙子,一笑倾城的自己哪儿去了呢……
宫人们都不敢答话,杜献赶紧改说它事:“主子,还有喜呢。圣上命把明光殿西边院落腾出来,给三位小宫主作起居之所,今儿就让保父带着他们搬进来,承欢您膝下。以后,咱这宫里就要热闹起来了。”
“哦?”清澄先是一愣,继而绽开了笑容:“真的?”
“是。”宫人们都附和着微笑。
殿外断续的哭声却又不合时宜响了起来,清澄皱了皱眉:“谁在外面?”
“是如主儿带着卿侍贵人们等着给您请安。”杜献答道:“杨、林那两位……不知怎的,等着等着就抹起眼泪来。奴才想……”说到此处,瞄了瞄凤后的脸色:“他们大约是接奉圣旨,听说自己的儿子要被送来明光殿由您躬亲教导,喜极而泣了。”
“那如意呢?他的儿子不是也要被送来么?”
“如主儿……” 杜献迟疑了一下:“他禀报圣上,说小宫主昨夜受了寒气,有些流涕发热,怕过了晦气给明光殿,请暂缓交送。”
“哼”,清澄冷笑了一声:“圣上怎么说?”
“圣上让问您的意思。”
“你去把昨日圣上叫后宫人等‘学着懂事,各自安静’的旨意再宣读一遍。”清澄又恢复了自己高高在上,尊贵无匹的傲慢神态:“告诉他们,本宫不敢负圣上重托,必定竭尽全力,将小宫主们教养成人,使之性情温良,德才兼著,让他们放心就是。本宫病体初愈,免今日早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