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不过是六个字:尽人事,听天命。”韩飞拍了拍傅春江肩膀:“我听说英王大驾正在琅郡,你这些无措之举,要是被她上达天听……”
“嘶……”傅春江倒吸一口凉气:“你提醒的是。之前,英王刚到琅郡,避众官不见,带着内眷游山玩水。可只一日,她就召我询问治水事宜,与前番不问政务,只作路游判若两人。”
“哦?”韩飞眼珠一转:“是不是京里有什么旨意传过来了?”
“……”傅春江经她提醒,也生狐疑。
“西川是恭王封地。紫云瞳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对自己几位皇姐还是要作出个尊敬样子的。是以,她不好明着干涉这里政务,甚至于还为避嫌,谁也不见。可是……”韩飞继续喝酒吃菜:“一场大雨,就给她找到了直接插手的最好理由。若再倚仗圣旨,更加有恃无恐。”
“这……这……”傅春江不安顿起:“她会做些什么?”
“不知道。”韩飞故意说道。
“还有你不知道的?”傅春江连连拱手:“可别难为姐姐了,就快指教指教吧?”
韩飞但笑不语,等傅春江求了几次,方才言道:“别的都不打紧,你最得留神的是襄亲王府……”
“嘿,你不提我还忘了。”傅春江一拍大腿:“接风那日,总督大人竟然邀请英王去住那座王邸,真是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有这样的事?”韩飞眉峰略蹙。
“你说任静琪是自作聪明还是假装糊涂?”傅春江气道:“太宗皇帝三至西川,都是驻跸王府,留下了不少圣迹。那之后,先帝来此,只是瞻仰一番,却让睿王留住,已尽嗣女之礼。睿王战死临渊之后,这里又成了恭王封地。王主为示敬重,不肯就居,而在其旁另修别苑……”
“嗬”,韩飞一笑:“恭王自然不愿去住,襄王、睿王两代御妹,生前煊赫,死后殊荣,可皆非善终。那里虽是圣地,却大不吉利。紫云瞳又碍着一层恭王脸面,更不会应下了。”
“幸亏她拒绝了。”傅春江气气哼哼:“否则这些天我更得睡不着觉了。”
“虽然拒绝了,可未必她眼睛就没盯着那里。”韩飞话锋一转:“任静琪是祁左玉的得意门生,和她一般老奸巨猾,随便一句话就引人深思。你说,她对襄王府是不是有了什么察觉?”
“这……”傅春江脑子急速转动着:“不会吧?她的总督衙门不在琅郡,只是因为英王到此,才暂时赶来陪同。”
韩飞看她懵懂,提醒了一句:“还是派人看着一些,才能真正放心。”
“好。”傅春江咬了咬牙:“不过,我看紫云瞳并没留意这些,按说她到了琅郡,应首先去拜祭瞻仰襄府才是,可她不过游了一趟昆山法华寺。”
“昆山?”韩飞心生警惕:“她就没去云隐寺?”
傅春江暗道:这韩飞知道的可真不少,怨不得主上对她不敢全然信任,既百般拉拢,又时刻提防……
“这个么,英王说是私游,不叫惊动郡府遣人作陪,我也不好违背她的意思。不过,据说令弟当时也随同前往,其中内情……”傅春江停了一瞬,转而笑道:“我还想请妹子你日后透露一二呢。”
“呵呵……”韩飞瞟了她一眼,勾唇笑道:“好说。等我问过小弟,给你通个消息。”
“多谢,多谢。”傅春江连连拱手。
韩飞擎着酒杯,暗地琢磨:“先帝这几位皇女,个个奸狡多诈,紫云瞳姐妹就不消说了,恭王紫云昂看着谦逊儒雅,实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傅春江这条走狗,垂涎我的主意,却藏着要事不说。哼,你既当我是个傻瓜,我又何必跟你客气……”
傅春江正为韩飞殷勤布菜,忽听她正色言道:“姐姐,英王初到琅郡,不谒襄亲王府,瞻拜太宗皇帝御旨,却跑去昆山闲游,大不成体统!你不该上本参她么?”
“我……”傅春江眼珠转了两转:“我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妙。”
“诶”,韩飞一嗤:“姐姐,真人面前何须言假?你借着她的名头,召集郡中富商,索取真金白银,说是要为凤后祝寿……”
“呃……”傅春江没想到她竟连这个也知道,一时语涩。
“这还不叫招惹,什么才是招惹?”韩飞撇了撇嘴:“那些真金白银,不知是藏进你的腰包,还是投了恭王所好?”
“哎呀……哈哈……”傅春江难看地笑了一场:“你就是兔子耳朵、狗鼻子,最伶俐不过,什么都瞒不过你去。”继而又愁眉苦脸的小声言道:“所以,姐姐才不想节外生枝,赶紧将英王这尊瘟神请走,别留在这里碍事。”
“把她请走,谁来保你的郡守之位?”
“啊?”傅春江一愣。
“这场大水,你不指着英王替你分担罪责,难道还要自己生扛么?”韩飞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