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点了点头。
金面之下,李慕皱起双眉,挥手命他退下,自己动手沏上了一盏茶,细细琢磨:难道她真只是陪着韩越在闲逛大街?怎么接了我的密信竟然无动于衷?她已经知道那枚多出来的骨哨是怎么回事了?我是静观其变还是主动出击?
“主子”,一个闷沉的声音传入耳际:“您要的那些消息都收集齐了。”
李慕“哒哒”敲了两下桌子,转瞬间,茶壶旁就磊起了十几封“文书”。他一页页拆开细看,不时点头:“这世上也并非只有紫云瞳一个聪明女子……你说,看聪明人穷智斗勇,是不是很有意思?”
屋内无人答话。
李慕摘掉面具,端茶慢品,又把手里的“文书”瞧了几遍:“你们闲了这么久,不觉难受么?瞧瞧,人家葛千华都魂归地府了,还在筹谋步算……”
屋子里茶香四溢,只有他一个自说自话:“有些事,我也奇怪许久了,多谢你愿意帮忙……”他盯着那被退回来的纸封,眉间微微蹙起,惋叹一声:“世上哪里找我这样的对手去?同你结盟做亲,百般维护,既不肯受制于人,也未曾多说少道,这般劳心使力,尽职尽责,你可感激一二?”
他重又捡起一页“文书”,若有所思之间,指上聚力,刹那间将它化为四分五裂的碎片:“等你累了,闲了,我一定会去看你,还请你喝外香内苦的云顶金针,顺便聊聊我喜欢的吃食……可不是那甜甜腻腻的小汤圆……”
他想着想着,唇角泛开一缕明媚的笑容,将纸封和“文书”重又叠在一处:“收拾干净。”
不过眨眼的功夫,桌上连茶壶茶杯都没了踪影。
李慕愣了一下,“嗬”地笑出声来:“怎么变得这么能干了?我还没品完呢,你就赶人走?”
屋子里仍无人答话。
李慕无奈,临窗一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那个破驿馆,住上一日,人就要发霉了。”他拾起金色面具,似乎百般不情愿地扣到了脸上:“许你们郎情女意牵手逛大街,就不许我也光明正大地遛遛么?什么时候才能不带这些捂死人的劳什子出门?紫云瞳,你动作快一点,行不行呢?”
……
韩越意犹未尽,还想找新鲜地方玩去,见许多人三五成群,兴高采烈往南边走,又生好奇:“她们都是做什么去啊?”
云瞳正遣小北去问,就听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英卿,真是巧啊……”
巧什么啊?云瞳扶额苦笑一声:我无意间走到你门前是巧,你追出来装着“邂逅”,那也算巧么?
韩越一回头,就见戴着金色面具的李慕正向自己两人慢步走来,当即就皱起了眉头:“这不是李堂主么?”
“韩少爷好。”李慕笑着打了个招呼,眼珠儿却似不经意地往他和云瞳相携的手上扫过。
云瞳一僵,就觉韩越更紧地握住了自己:“李堂主有何贵干?”
“两位也是要去凤鸣湖参加斗酒会么?”
“斗酒会?”韩越一愣。
“是啊。”李慕笑着一指:“你看,这些人提篮子,担扁担,都是一路往南边赶……”
云瞳一皱眉头:“我们正准备回府……”
“谁说要回府了?”韩越是最好热闹的,听说有斗酒会,如何不想亲身历历?便拽了云瞳悄声说道:“咱们也去看看吧?”
“这斗酒会两年一行,只在今夜,泛舟湖上,星火点点,微波荡荡,酒香扑鼻,客人四醉;情到酣处,还会有男女对歌,很是有趣儿……”李慕似乎满怀憧憬:“这会儿再不动身,怕到了那边连小船也包不上了。”
云瞳看着他,似笑非笑:“想不到李堂主也爱凑这些热闹?”
“来湖上斗酒的多是年轻女子,喝上几坛,气概豪迈,颇得小郎们青眼。”李慕故意叹了口气:“想我年方二九,终身大事尚无着落……唉,总该把握时机,多见几个女子……要不然青春蹉跎,空闺寂寥……”
云瞳瞪眼瞧着他那副诡笑的金面,暗生腹诽:你就是看上了哪家女子,她也未必有胆子娶你……又听他道:“韩少爷既有意要去,不如让我作个向导吧?”
你不是我胤国人,到来给我们正儿八经的胤国人作向导……云瞳只觉这借口好笑,转念一想:怎么我一出门,他就又知道了?相邀不成,又急着追来,莫非我托他的事情已有眉目?又见韩越一心要去,想着凤鸣湖离此尚远,便命三月预备马匹。
“旁人看我这一副面具总说害怕。” 李慕见韩越也带上了怒目金刚的面具,便又笑道:“我生性腼腆,不喜旁人注目,英卿可否为我备车前往?”
腼腆……三月差点就笑出声来:李堂主这脸皮是有多厚……
“我也乏了。”云瞳已明其意,微微一笑,反手握住韩越:“不如一起上车,聊聊闲话……”